2021-12-16《给我翅膀》:少年的一次成长仪式
片尾,字幕:“我们的土地不是从祖先那里继承的,而是向子孙借的。”引用印第安谚语,导演尼古拉·瓦尼埃的用意很明确:当人类日益破坏生态,破坏环境,就会失去我们的家园,就会失去土地,这是一种没有了“继承权”的罪,所以只能以租借的方式从子孙那里“透支”——谚语具有的是某种警示意义,而当14岁的托马以一个人的力量完成了“孤雁伴我飞”的壮举,实际上引用这句谚语就有了新的含义:在人类和自然和谐共存的道路上,需要的是像托马那样的“子孙”,而借来的土地更需要人类的呵护,只有这样,人类自己才能完成一次真正的成长仪式。
尼古拉·瓦尼埃的主题其实是宏大的,他的这一层用意也是明显的,呼应于开头的“根据真实冒险故事改编”,更是将这个真实故事嫁接到了一个传奇少年身上:故事的原型是法国鸟类专家克里斯提安·穆莱克,1995年,他实施了用人工制定的线路让鸟类完成迁徙,以此拯救濒临灭绝的鸟类的生存,他的这一举动感动了很多人,也得到了社会的关注,尼古拉·瓦尼埃便将克里斯蒂安·穆莱克的故事改编成一个冒险电影,鸟类专家的身份也被一个14岁还未成年的少年取代,正是这种置换,凸显的是少年的冒险性,更是契合人类和自然共处中“子孙”作为未来的希望所在。
一个14岁的少年,为什么会成为鸟类迁徙计划的真正实施者?在和鸟类和谐共处中如何完成自己的这一次成长仪式?托马的成长其实分成三个阶段,从巴黎到父亲工作的圣罗芒是他成长的开始,一个在暑假里中沉溺于游戏的少年,对于生态,对于大自然,对于濒危物种是没有任何概念的,但是当他来到圣罗芒父亲的基地,他逐渐开始接触大自然。那里有清澈的河水,有蔚蓝的天空,有大片的湿地,当然也有美丽的留鸟,但是在没有了Wifi的环境里,托马的感受只有一个:无聊。在这无聊之中,他白天被老鼠困扰,晚上受蚊子袭击,而这里的老鼠其实是一种濒危的仓鼠,当身为巴黎博物馆鸟类专家的父亲科斯提安发现仓鼠的粪便时确认这是一种宝贵的资源。这无疑也是为托马打开了自然的进口,之后他又在无聊中发现了父亲书架上的《尼尔斯骑鹅历险记》,这是一部童话,讲述的正是尼尔斯的骑鹅冒险故事,这也打开了托马对于天空的某种向往。
而真正让托马进入角色的是他发现了父亲正在孵化的白额雁鸟蛋,他无意中将耳麦放在蛋壳上,便看见那枚蛋已经裂开了,白额雁的喙正啄开蛋壳,这是一种鲜活的景象,他被这一幕出生深深吸引了,于是对于游戏的关注完全消失了,父亲科斯提安告诉他的是:“我们要当父母了。”随着雁鸟的出生,科斯提安穿上了棕色的长袍,他告诉托马这是“铭印”,“鸟类会把破壳出生后看到的第一个活物,当成自己的父母。”这种“铭印效应”就是在鸟类和人类之间建立了“亲缘性”的关系,于是托马也穿上了长袍,并且将其中最喜欢的一只幼鸟取名“阿卡”——这只阿卡其实不是白额雁,是科斯提安的合作者毕勇放错了蛋,它是混在其中的白脸黑雁。但是对于托马来说,他和阿卡之间已经建立了身后的关系,在阿卡出生之后,他总是呵护它,和它一起玩,当然其他的白额雁也成为了他的伙伴。
从玩游戏的环境进入到和大自然接触的环境,从关注雁鸟出生到发挥“铭印”效应,从对“阿卡”的命名到和雁鸟为伴,托马为自己举行了成长的仪式。而随着科斯提安教他驾驶超轻型飞机的驾驶,托马慢慢进入到了更重要的成长仪式中。作为一个14岁的孩子,他没有单独驾驶飞机的资格,科斯提安教他驾驶的技巧,也只是为了让他了解自己的这个计划。而计划更重要的一步是,把这些雁鸟带到挪威的北极圈,然后驾驶飞机让这些雁鸟跟着,从北方一直向南飞到圣罗芒,这是一条人为建立的迁徙线路,当雁鸟飞行过一次之后,他们每年都会从这条线路进行迁徙,也就意味着这些白额雁会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但是当科斯提安将这些关在笼子里的雁鸟运送到挪威的极圈基地,计划遇到了阻碍,因为这项计划没有得到政府的援助资金,巴黎博物馆放弃了这个计划,并且将科斯提安解雇了,实施这个计划纯粹是科斯提安自己的一次实验,所以那些委托书都是伪造的,挪威相关部门发现了这个问题,而且当时检测这些雁鸟时,显示禽流感为阳性,所以挪威阻止了这次计划,并且要把雁鸟带回去,还拘留了伪造文书的科斯提安和毕勇。
导演: 尼古拉·瓦尼埃 |
就在这个计划即将破产时,托马偷偷启动了飞行器,当浮在水上的飞行器飞向天空,那些雁鸟都跟随着他,从湖面到天空,托马斯开始飞翔,雁鸟开始飞翔,这一次私自的飞行也是托马完成成长的第二个重要时刻,对于雁鸟来说,它们开始了迁徙,而对于14岁的托马来说,没有飞行资格的他也开始了人生第一次拥抱天空。穿过高山,越过树林,经过湖泊,托马就这样在“铭印”效应中开启了雁鸟的迁徙线路。当然作为一个少年,这是一次冒险:他降落在湖上,在树林里休息,忽然出现了一只豹子,雁鸟吓得逃离了;飞行中,飞行器上的汽油不足了,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女孩父亲的穿上有汽油,于是解决了燃料问题;在拉登湖上休憩的时候,烟火被当地政府部门人员发现,他抓住机会在人员接近时离开;在穿越北海时,按照线路应该向东,否则就会进入茫茫无际的外海,幸亏托马调转了方向才重新进入到科斯提安设计的线路中;但是在穿越中遇到了暴风雨,不仅托马的飞行器在颠簸,那些雁鸟也失去了方向,甚至阿卡掉队了,托马看见了乌云中的一角晴空,他急中生智穿过乌云,在他面前的是晴朗的天空,原来他进入到了平流层,而掉队的阿卡也赶了上来,托马将飞累的阿卡放入自己怀中,继续着天空之旅……
“重要的是驾驭它,然后再把自己交给它。”这是托马面对有些生疏的飞行器时对自己的提醒,终于他驾驭了飞行器,“这是我的岛,我是国王。”这是托马飞临每一个让自己和雁鸟休息的湖时说的话,在和雁鸟在一起的飞行中,他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国王,当成了它们的母亲。在他于天空进行长途飞行中,父母则开着车在陆地上奔跑,他们既担心托马的安全又欣喜于他的大胆,而在这个过程中,母亲不仅接受了他的冒险,而且在父亲说这是一次愚蠢的行为时,她反而支持托马——终于这个计划没有被搁置,托马继续飞完了剩下的路,安全抵达圣罗芒基地,“这是最后一段飞行,以后你们就要自己飞行了。”从北极到法国,雁鸟在他的带领下安全抵达,这是人类和鸟类共同绘制的迁徙线路,但是这并不是最后的成功,对于雁鸟来说,它们还需要在来年完成独立的飞行,当时的专家甚至否定人类的这种安排,“人类永远不能带它们回去筑巢。”但是在挪威的出发地,托马、科斯提安、毕勇都在等待雁鸟到来,如果雁鸟出现,那么这项计划就会划上句号,在焦急等待中,托马的望远镜里终于出现了阿卡和其他雁鸟的影子,他们开始欢呼,他们终于成功了——托马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成长仪式,而科斯提安也终于恢复了在巴黎博物馆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这条人类制定的迁徙路线拯救了濒临灭绝的鸟类。
《给我翅膀》电影海报
从进入大自然看见雁鸟出生,到独自驾驶飞机完成路线迁徙,到最后拯救濒临鸟类,这是属于托马的成长三部曲。在托马完成“向子孙借”来土地的这个生态主题完成之后,导演尼古拉·瓦尼埃似乎并不是想要讲述一个少年的冒险故事,这其中有着对社会强烈的批判意识。托马在暑假里迷上的是游戏,而母亲所在的公司也是开发游戏,因为新推出了一款游戏,所以暑假她无法照顾托马,于是决定将托马送到科斯提安那里,这无疑是对游戏生活的一种揭露。而科斯提安当初在巴黎博物馆时提出这个拯救计划,遭到的是反对,因为政府没有相关的援助资金,而且借口是只有200只雁鸟才能实施计划;在圣罗芒的基地,科斯提安看见了湿地周边的挖掘机,担心湿地会被破坏;而毕勇告诉托马自己曾经是猎人,猎人合理打猎并不是对生态的破坏,反而那块湿地被抽干他才变成了鸟类专家;而在毕勇的基地里,那些雁鸟要被置入晶片,要打疫苗,毕勇感慨了一句:“科技进步了,但是生态退步了。”——这种种无疑都是对政府功利主义、人类急功近利行为的批判。而在托马的飞行过程中,他的故事被拍成了视频,后来成了网红,在媒体疯狂的追逐中,最后着陆在圣罗芒,托马却避开了那些记者,转到了另一偏僻处,而这正是他父亲的基地,也是他成长迈出第一步的地方,这也隐含着导演尼古拉·瓦尼埃对媒体的批判。
对游戏生活的揭露,对功利主义的讽刺,对媒体造神的批判,都是尼古拉·瓦尼埃为阐述人类和大自然和谐共处这一主题的需要,但是很明显,他的这种批判太过于简单,尤其是对媒体的讽刺显得有些片面化:如果托马不是因为小女孩拍摄的第一条视频传播到社交媒体,托马的父母不可能找到儿子,如果不是人们拍摄了相关飞翔的视频,他就不会成为网红,不会对政府施加压力,当然也不会形成社会热点,更不会引起全民关注——人类和大自然如何和谐共处的问题本身就是一个社会问题,本身就需要大家的关注,媒体即使有放大效应,也是利大于弊。但不管如何,托马在冒险中创造了奇迹,少年变成了英雄,而人类在这个成长仪式中也得到了向子孙租借土地的警示,或许,那句印第安谚语可以这样说:“我们的天空不是自己用来翱翔的,而是向雁鸟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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