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1-21 它的言语告一段落

是一首可能的诗，起先写在一张A4纸上，和白色一样，也是呈现出可能的颜色，在它的背面是写满黑色笔记的文字，细小，扭曲，像是急促而就，而这些符号透过纸背，小心地出现在可能的白上。而一首诗的正面，从长方形的顶端开始，一句一句向下滑落，然后是停顿，然后是划线，然后是断开，最后是没有结尾的停滞。

所以不是一首诗，只是句子，甚至只是符号，和那些细小、扭曲、好像急促而就的黑色文字一样，是画下的符号。在“它的言语告一段落”之后，是“闭着眼睛试一试”，是“从一个骄傲的人开始”，是“好久没有见到苍蝇”，是“一切的肉体都归向于你”，它们没有组成完整的意义，散落在A4纸的不同位置。仅仅是诗歌的萌芽或者实验，结局是：“按下重重的标点”。

这个标点也是细小、扭曲，像是急促而就，它不同于那丰厚的书籍最后的句号，是经历1009-1073页而产生的最后句号。一首诗和一本书之间，是不存在某种类同关系的，黑色的书，白色的纸，黑色的神话和宗教，白色的生活和现实，或者是黑色的寓言，白色的删除——最后的删除是以一种非文本的方式完成的。保存在电脑上之后，我以为它就是一首诗的雏形，就是会变成一首可以阅读、朗诵甚至保存的诗，所以取消白色的A4纸，取消连成一片的努力，也取消在与黑色的书本对比中保持细小、扭曲和急促而就的符号。

但是，它却真的消失了。是另外的保存，是另外的覆盖，是另外的替代，总之它从一首可能的诗里消失了，没有苍蝇和肉体，没有骄傲的人和闭着眼睛的实验，也没有按下重重的标点，甚至与1009-1073页最后的句号对比可能。另一些文字，另一些符号，但都不是诗歌不是符号，仅仅是记录。其实是纸张的消失，是一种书写的消逝，按下键盘里的字幕，变成了电脑上的符码，它不是书写，是输入，所以这是文本的退出，这是时代的变奏，这是A4纸的命运。

其实不读诗又怎样，不写诗又怎样？它不在生活的轨道里，就这样在被揉成一团纸的境况中成为了告一段落的隐喻。而那些打开、关闭、保存、覆盖的动作在一张A4纸面前显得轻佻很多，而在一首未成形的诗歌面前，它更是一个回不了家的寓言。所以当在1009-1073页之前布卢姆与斯蒂汾的归程中，起先行走的平行线路经过那许多的街道许多的地点许多的夜晚之后，到最后变成了找不到标点的故事，“抵此后二人不再挽臂，以轻松步行速度，同时取直径越过乔治教堂前圆形广场，因为任何圆圈内的弦，长度均小于其所对之弧。”

直接地行走，是为了更快抵达目的地，所以A4纸上那些句子的破败和记事本上符号的消失，都成为不能绕过去的现实，都变成从下笔开始到消失为止的那条“径直”之路，没有圆圈没有曲折，直直地从手中扔进了垃圾桶。而其实告一段落就是不再寻找猜谜的故事，不再保留一种隐秘的心情。世界已经打开了口子，我从指定的路线进入，平行或者转弯，都是直达目的，却不再从1009-1073页的规程中穿行过去。即使有人在后面喊我说也要学着挽臂而行，也要一起走到那最后的句号里，但是我想那个世界还是留给他了，留给一个没有经过却心向往之的他。

黑色的封面，他拿起来抚摸，然后翻开一页，没有神话没有语言没有象征，只有文字，印刷地整齐的文字，书写得现代的文字，连同那些标点，都是认识的，都是可以被一个一个拆分，被一个一个阅读，然后在某处中断，合上，走开，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是的，考试结束了，寒假开始了，A4纸都变成了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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