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1-21 《微观世界》:卑微而认真地活着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无论是阳光照耀的白天,还是月光明亮的夜晚,无论是干旱的季节,还是暴雨突袭的日子,那些在自然界中的植物和动物,用他们的生命、生活和生死故事书写了丰富多彩的微观世界,那是童话,那是传奇,那是一个不应该忽视的生命状态。
那或者也是一个被人类忽视的世界,当镜头从万里之上的云端向下,是一片天空,天空之下,是一片草地,而草地之下,便是他们的世界。俯视,俯视,再俯视,当两分多钟的长镜头最终深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小小的宇宙也打开了那扇门。“这是黎明时分,地球某处的草原,草原隐藏下的是像星球般巨大的世界。”某天的黎明,某处的草原,自然世界正以这样一种随机的方式出现在镜头世界里,这是常态的大自然,这却是一个像星球般巨大的世界,肉眼看见的茂草变成了森林,石头变成了高山,而时间在微观时间里,也被拉长,“一小时像过了一天,一天像过了一季,一季像过了一生。”当空间被放大,当时间被拉长,镜头里的植物和动物便成了这个宇宙里的主人,而人类,则应该“先保持静默,倾听和观赏这奇迹”。
| 导演: 克劳德·纽利迪萨尼 / 玛丽·佩莱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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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一天开始了,他们的生活开始了,他们的故事也开始了。这里的故事有奇遇记,当瓢虫爬上满是蚜虫的树枝,满足地吃食着叶片上的蚜虫的时候,蚂蚁也爬上了树枝,和蚜虫争抢着露珠,然后瓢虫和蚂蚁相遇,然后是相遇之后的争斗,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最后瓢虫掉落在地上,独自走开。而在离开之后又遇到了另一只瓢虫,当他们的身体触碰到一起的时候,激发的是欲望,是原始的冲动,那交合在一起的场景是战败的瓢虫另外的收获。这里的故事有浪漫的爱情。一只蜗牛慢慢地爬过来,另一只蜗牛也爬过来,他们的触角碰到一起,是感受到的一种爱,他们渐渐靠近,渐渐吸引,渐渐把身体黏在同伴的身体之上,然后相拥相吻,在背景音乐抒情的旋律中,他们忘我地拥抱,几乎将身体完全结合在一起,这是一个湿润的早晨,这是一个浪漫的爱情。这里的故事有出生和养育。黄蜂的巢里,那些幼虫将自己包裹起来,而等到哪一天破巢而出的时候,完全是一只成虫,完全可以独自去闯世界,他们拍打着自己的翅膀,振动的声音向世界发出了自己的宣言。这里的故事也有团结就是力量。那些蚂蚁寻找到水源,喝足了水之后,便开始觅食,他们搬来瓜子,搬来蒲公英,搬来树叶,然后忙碌地运输到自己的家里,而家中的蚂蚁将外面搬来的蚂蚁整齐有序地储存在洞里。这里的故事也有奋斗的激情。屎壳郎从路边推送着泥球,强劲的后肢不停地推送着泥球向陡坡滚动,但是稍一不注意泥球就从坡上滚下来,而屎壳郎依然认真地重复刚才的的动作,推上去,掉下来,仿佛是动物界的西西弗死,直到最终将泥球推到平地上。但是那横生出来的枝杈插入了泥球里,尽管后面的屎壳郎如何用力,泥球就是无法滚动,他转过身,用前肢和头部的力量顶着泥球,却依然无济于事,将泥球旁边的小土块挖掉,泥球还是纹丝不动,最后发现被树枝插着后,他很机智地用脚将泥球拨动起来,最后终于挣脱了树枝,他又可以向前滚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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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观世界》海报 |
当土地干旱的时候,那些毛毛虫列队着经过,他们排成长长的纵队,一条接着一条,沙沙沙地,像敲鼓一般,在大地之上发出悦耳的声音,从干涸的土地上行走而过,那场面蔚为壮观,而在另一列队伍交叉的时候,他们竟然合二为一,而最后也绕成了一个环形,起点就是终点,当所有的毛毛虫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你似乎能听见他们相拥在一起的快乐声音。而当干旱过去,暴雨来袭的时候,这样的微观世界就像遭受了最大的风暴,一滴水珠掉下来,也仿佛是巨浪袭来,对于动物来说,这动静过于激烈,扰乱了生活的节奏,那一只瓢虫就从叶片上掉落下来。而等到暴雨过去,蜗牛出来喝水,蚂蚁出来喝水,蚯蚓钻出地面出来散步,而池塘边的蜻蜓则两两对对地交合在一起,一只的尾巴撑起在另一只的头上,像是杂技演员的表演。而蚂蚁成群结队,开始清理暴雨袭来掉落进洞穴里的小泥块,他们忙碌地清理,很快家里又变得整洁了。
他们认真地活着,他们带来了五彩斑斓的世界,毛毛虫像是最美丽的使者,红的嘴、绿的身,灰的纹,完全是自然界美的化身,而天牛,则是力量的代表,当两只天牛遭遇的时候,他们之间必定会发生争斗,一双钳子是他们最有力的武器,从这边打到那边,从树枝上打到地上,你进我退,你攻我守,没完没了,难分胜负。而当夕阳西下的时候,草原进入了黑夜,在明亮的月光下,那些动物便以剪影的方式继续展现着他们的美,月光下的螳螂活动着他那锋利的爪子;挖田狗也从泥土里钻出来,在夜色中奔波;而飞蛾震动着翅膀,发出有规律的声音;在远处,则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装扮着草原的夜晚。
而在这微观世界里,也同样有着杀戮,有着死亡,有着诱惑。两只蚱蜢刚刚还在那边说着悄悄话,纵身跳过去就被等待那边的蜘蛛网住,那只凶猛的蜘蛛迅速赶过来,用丝将蚱蜢裹成一具木乃伊,无法动弹的蚱蜢渐渐死去,而另一只蚱蜢也以同样的方式掉入蜘蛛的陷阱,蜘蛛用同样的方式捕获了食物,然后他开始了饕餮大餐。而那些正在搬运食物的蚂蚁遇到了雏鸡,在蚂蚁的世界里,雏鸡就是庞然大物,尖利的嘴巴,巨大的爪子,明亮的眼睛,让这些蚂蚁成为他的美食。而那些采撷花粉的蜜蜂,不想却被食虫草包裹起来,无法震动翅膀,就这样无数红色的花蕊像触角一样,把蜜蜂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闭合。是的,当蜻蜓变成水蜘蛛的食物,当树叶变成毛毛虫的食物,对于所有动物来说,生和死也都是这个宇宙世界最壮观的景致,是一种不被打破的生态,而不管是和谐,还是杀戮,不管是爱情,还是死亡,在微观世界里,都是一出传奇,都变成了对于生命的咏叹。
作为天地人三部曲之一,这种对于微观世界生命的记录,几乎是撇开了人的注视,对于人的肉眼来说,只能分辨直径大于0.1mm以上的物体,所以小于该尺度的事物在一个独立的微观世界里发生,而开场仅有的一句旁白之后,镜头便完全交给了这里的生物,交给了他们的传奇故事,交给了他们认真的生活态度,交给了他们的爱情、生活和死亡,交给了像星球般巨大的世界。拍了二十年,最后剪成七十三分钟,对于微观世界的探寻,或者也是为了揭示卑微生命背后的那种传奇,而最后那长镜头里的孑孓,从水面上探出头来,探出身子,最后振翅飞走,就仿佛是动物世界的一次巨大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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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单向度的宗教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