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5-01 不确定的转角

当时,学校操场上的树正长出新芽,阳光下那芽尖看起来是白色的。
       ——V.S.奈保尔《斯通与骑土伙伴》

操场上并不是空无一物,它隔着一道早晨的阳光,茂盛的树木,以及八点钟的钟声。我和小五本来是应该在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在房间里听到小区里的大钟响亮地敲响,这是一天的开始,却也是一个人生阶段的起点,而在这个被隔开的世界深处,那些影子如何能映照出时间的轨迹,如何能抵达另一个故事?

夏天还没有真正到来,时间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离开八点敲响的钟声,其实是进入了一个不再确定的时间,以及地点。大门外的空地里都是人,等待的人,议论的人,行走的人,以及沉默的人。如果要进入到里面的操场上,必须穿过大门前的栅栏,必须像一个考生那样被点名,然后依次同姓。这是无处不在的秩序,这是必须遵守的规则,所以当望见里面操场的时候,一种隔绝将我和小五带到两种不同的体验中——他会进入里面,他会领取编号,他会进入考场,他会遭遇难题,或者他最后会以迷惑者的身份离开;而我,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有栅栏、有围墙的外面等候,即使离开,也都在这一种固定的现场。

操场上慢慢多了人,树上的新芽正疯狂地变成树叶,绿色而茂盛,遮挡早上八点钟的太阳,还有那些蓝色的阳棚,支撑在那里,底下便是一个影子。当小五一样的他们进入其中的时候,阳棚的影子取代了他们的影子,就像操场的时间取代了他们自己的时间。排队编序、编号领号,在没有影子的操场上,他们慢慢远去,在走过转角的时候,甚至背影也消失在视野里。只有那竖立的棚子,只有那一幢房子,只有那不确定的转角。小五变成他们的一个,连同影子和时间,连同操场和新芽,都变成了集约的符号,在八点过后的阳光里,泛出耀眼的白色。

为什么必须走过转角?那操场上再度变得空无一物,连树以及树上的新芽,以及新芽泛出的白色,都开始成为一种虚无,就像是那不确定的转角一样,只是一个必须走过的背景,他在哪里?他们在哪里?都没有了任何实际的意义,都不在呈现个体的故事。所以在我离开的时候,是带着某种想象的,它就如时间,就如影子,就如操场一样,成为一个固定的符号,最终连成一体,进入到我可以编织的星期天叙事里。也是从转角开始,只不过是在没有操场的外面世界里,我寻找可以确定地点和时间的标志物,从北向南,然后从西向东,然后从南向北,最后停留在从东向西的转角。固定的转角,却只有一堵厚实的围墙,超过我的身体,超过我的视线,就在我前面成为一种障碍。

其实,在向左而左的循环中,转角不断出现,但是转角的另一边永远都是一堵墙,灰色的墙,高大的墙,厚实的墙,也是阻隔,也是障碍。穿越不过的转角,其实只是一种虚无的摆设,我在朝着固定方向的寻找中,最后又返回到起点,返回到那一个不确定的转角处。而时间也再次被模糊,已经过了八点,再次过了九点、十点、十一点,甚至过了通知接送的十一点四十分,三个多小时,是确定的,但是在循环而至的转角处,根本没有确定的时间:依然是围满了人,依然是在门前的空地上等待,依然可以望见那边的操场,也依然看不见一个影子。

“世界之隐秘是可见之物,而非不可见之物。”谁看见了隐秘之物?谁发现了影子的归属?谁在不确定的转角看见了大路?谁又在被预见的时间里听到敲响的钟声?可见之物里是不可见的世界,不可见的转角却也是可见的必然——当小五最后背着书包走过操场,走出大门,在我面前告诉那里面发生的一切故事的时候,那阳光终于穿透树叶,照见了所有移动的影子,斑驳得寻找属于自己的身体,寻找属于自己的星期六,寻找属于自己的时间,整整一个下午醒来,都没有再从早上的转角处走过,都没有再遇到一面灰色、高大和厚实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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