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上的对话_『长·者』＠幼儿园_或。者五行缺水的博客

2021-06-15河岸上的对话

为什么父亲的名字是复数的

终于，是一条安静的沙发，坐着一个单独的身体，在窗帘拉起声音被调到最低状态中，时间分明流向了现实之外的河流中，潺潺，或者湍急，在场，或者别处，都不再停止于中途的某场对话里。

这是一个人的欧洲杯。小五是在下午时分去了学校，书包和拉杆箱，是他每次放学和上学的装备，一成不变的境遇里，其实一切都在改变。车行在路上，雨下得大了起来，半幅的道路在围栏里，在狭窄的去路上，速度被放慢了不少，而接近学校的时候，因为中考而接送的车逆向离开，在进去和出来形成的拥堵状态中，小五终于决定步行进校，打开车门，在路边下车，拒绝了送行的理由只有一个：已经高中生了，干嘛还放心不下？

一个人留下了背着书包推着拉杆箱的背影。一个人的去向之外，是另一个人回来，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组成了这个雨天分别的场景——大约都没有回望，大约都习惯了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相异方向和道路的行走，以及即将在学校里迎来期末考试的一个人，在凌晨的沙发上观看一场欧洲杯的另一个人。

下午和凌晨，是昨日和今天，也对应着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昨天是和我有关的父亲节，过了今天的明天是小五年满十七周岁的生日。在昨日和今天，在下午和凌晨，在一个人和另一个人都走向独自的状态中，时间仿佛也岔开了，而那条时间的河流在各自的方向上静静的流淌，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天空更矮了
白天压低
路奔跑
而风停息
人们以为一定发生了什么
但啥也没有
——彼埃尔·勒韦尔迪《但啥也没有》

凌晨的天空比下午更矮了，昨日的云层比今天更低了，路只有了一半，背影很孤绝，雨下了又下起来，改变在不可改变的隔阂里。但是，却改变了一些，在没有被昨日和今天、下午和凌晨区分的故事里，两个人同坐在醒来的沙发上，两个人同在激战的赛场上，两个人同时走向欧罗巴的历史——似乎只有足球才能连接起两个人相异的世界，才能进行一场叫对话的交流。

荷兰和乌克兰的小组赛，谁都不特意支持谁，谁都把它当成一场普通的比赛，但是在进球之后，却启开了某个话题，从足球有关的“三剑客”到荷兰欧洲杯夺冠，从经典的零度角到隐秘的历史：问的是荷兰为什么叫尼德兰？答得是和那一段历史有关；问的是荷兰是不是拥有过霸权？答得是东印度公司建立了殖民；问的是乌克兰有过怎样的过往，答得是切尔诺贝利就是悲剧的一章……从荷兰和乌克兰，到欧洲杯所有参赛球队，24个国家和地区，就是24部历史，或者厚重，或者轻薄，或者曲折，或者平淡，或者闻名，或者隐匿，在不断被展开的历史中，在问和答组成的对话中，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德国的莱茵河，二战被征服的版图，都成为了足球之外的关键词。

历史穿过了现实，历史演变成了话题，本来分叉而各自流淌的两条河流终于在这个既是黑夜也是黎明的双重时间里，完成了一次交错，甚至在对话中融合一体。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什么都在发生中。“为什么父亲的名字是复数的”？因为父亲是相对于孩子而存在的父亲，因为父亲是在寻找对话的父亲，因为父亲的世界里总流淌着孩子的河流。

夜晚，沙发，球赛，和教科书内外的历史，在此时此地的时空里，谁都是在场者，即使在场只是短暂的一次对话，只是有限触摸他者的历史，但是在复数的名字里，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会从河里上岸，会打开进入的门，会消除一些隔阂，会让问题找到答案。没有了了15张照片组成的纪念墙，没有了影像里的成长注解，让天空变矮，让白云压低，让路奔跑，让风停息，“人们以为一定发生了什么”，的确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