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07高处的空荡

没有旗袍，没有向日葵，“旗开得胜”和“一举夺魁”的隐喻藏在深处变成了畸形的传说，传说不曾打开，一条空荡荡的路，变成了通向喧闹和寂静的必由之路。

其实是有些出乎意料的，“高考日”的到来变得如此静谧，实在不是一个特殊日子所能承载的。站在其上，行走其间，只有脚步踩在地上的声音，只有树籽飘落一地的厚实，绕行一周，东南西北被独行者包围着，却始终无法突围。目光向上，也仅能攀爬到一半的墙头，然后从坚实处又滑落下来，不曾惊起一丝的风，向下，便是自己的影子。

天是清朗的，仰起头，目光应该能够触及到更远的地方，但也仅限于此，高处更高处，是空的天空，它容纳了蓝天，白云，还有微风，但都是别样的存在。无法越过围栏，无法翻过高墙，当然无法看见那端坐着的少年，或许在奋笔疾书，或者在挠首思考，或者有限地转头从窗户里望出去，也一样只是看到远处的蓝天、白云，一样只是感受到微风徐来，除此，便是安静地只有沙沙声的考场。

隔开的世界，总是有着太多可能的想象，总是会以虚构的方式站在现场，但最后还是会回到空荡的现实——一个人在外面，一个人在里面，一个人迎向考验，一个人等待故事，彼此没有交错，彼此却带向了同一时间。在一个和另一个组成的高考开场白中，仿佛城市的3000名考生、浙江的36名考生，全国的1193万名考生，都变成了虚设的背景，独立展开的故事里，只有此在的我，而在不相通的空间里，呼吸在彼处，感受在彼处，命运也在彼处。

以及，故事也在别处。曾经的那个少年早已经离开，现在的少年将要离开，曾经是40周岁，现在是70华诞，曾经是水岸的岁月，现在是山边的蹉跎——中间一样隔着时间，29年已经制造了两个时代，在不同的岸边，行走或者逗留，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风景，遇到的都是不一样的人物。但是那个日子似乎永远不曾远去，尘封了又被揭开，揭开了又被看见，看见了又被回忆，空间变了，时间变了，残存的记忆总归不能连缀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只是留下了我曾在这里、我曾经历的感慨。

简约于某种开场，静立于某种过程，沉默于某种结尾，而现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回到了必然走向的终点，在起点和即将画上的终点组成的闭合系统里，另一个的少年在29年后又经历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又记住了什么？或者在29年前和29年后的某种对比中，这个跨越了一个时代的故事，会展开怎样的情节，会走向何种可能？3000、36万、1193万所裹挟的那一个少年会怎样理解青春？会怎样阐释独立？又会在可能的29年之后如何望见高处的空荡？不是重复，是每个人都可能遇见的人生命题，它没有答案，只有行走期间那条看起来空荡荡的路提供的多种方向：或者喧嚣，或者孤独，或者迷失，或者头也不回直行。

29年是一篇作文，一个人的选择是一篇作文，“角度自选，立意自定，题目自拟”的背后或者也还有条框，还有约束，还有不能得到自由的羁绊，但是“我手写我心”，自我的真实也许是最重要的。自我还在里面，自我也在外面，自我将要面对剩下的试题，自我已经从空荡荡的道路转身——记录的这一天，是唯一的这一天，是不会更改的这一天，是最后必须完成命题作文的这一天：

近年来，浙江省着力强化创新驱动，深入实施人才强省、创新强省首位战略，深入实施“鲲鹏行动”“高层次人才特殊支持计划”等人才工程，全省高质量发展水平持续提升。

新时代浙江青年，在各行各业、不同领域开拓创新。如95后姑娘徐枫灿，在空军航空大学刻苦训练、满分通过考核，成为我国陆军首位初放单飞的女飞行员；90后青年工人杨杰，从一名普通的学徒工成长为“浙江工匠”，获得浙江省劳动模范称号；之江实验室智能超算研究中心团队，35岁以下成员占比近九成，勇闯国内智能超算领域“无人区”，斩获超算应用领域的国际最高奖项——戈登贝尔奖……

以上材料对你未来发展有什么启示？请写一篇文章。

【注意】①角度自选，立意自定，题目自拟。②明确文体，不得写成诗歌。 ③不得少于800字。 ④不得抄袭、套作。

创新、人才、新时代，青年，关键词组成了文本意义上的“高处的空荡”，3000、36万、1193万也只是习作中的一个整体，单独的人把目光收回，把29年前的回忆收回，把一条路上的行走收回，抽身，不如读一首习作中从来不会出现的诗：

直到旷野的边际——越来越亮的灰色里的黑色残滓——

把前方的天空一分为二。而我看见了马群：

浓灰色中的庞然大物——共十匹——

巨石一般纹丝不动。它们呼吸，一动不动，

披着鬃毛，翘着后蹄，

没发出一点声响。

我走过：没有一匹打响鼻或扭一下头。

灰色而无声的片段

在灰色而无声的世界里。

街头拥挤喧嚣，穿越无数岁月、无数脸庞

但愿我还能与我的记忆相遇，在如此孤寂的地方

在溪流和赤云之间，聆听麻鹬，

聆听持久不衰的地平线。

    ——特德·修斯《马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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