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24 《昨日今日明日》:关于性事的“三段论”

昨日、今日和明日是关于时间的序列,它似乎以一种完整的状态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而完整的状态在男女的性事里,又如何寻找其日常的意义?从那不勒斯的阿迪丽娜,到米兰的安娜,再到罗马的玛拉,从走私香烟的平民妇女,到内心空虚的贵族少妇,再到等待上门接客的高级妓女,从法律层面的尴尬,到精神领域的矛盾,再到宗教意义的升华,一种性却以多元而复杂的方式影响着意大利人民的生活。

城市是被俯视的,在一种从上而下的镜头环绕中,不管是那不勒斯里的贫民窟,还是米兰的高速公路,或者罗马的广场,芸芸众生组成了一个个的城市表情,而在这城市表情里,男女性事仿佛也已经被如上帝一样的眼睛俯视着,但是性事并不只是男女之间隐秘的故事,并不只是为了获取肉体的欢愉,当它在法律、财富和宗教渗透和影响下,便展现了它丰富的一面。男女之性,首先是生理意义的,那不勒斯的阿迪丽娜和丈夫作为最底层的百姓,他们就是在这样一种原始状态中保持着性事,从第一个孩子成长,到第二个孩子怀孕,像是自然而然完成的一件事情。但是在并不富有的生活里,性最后却成了免除牢役之灾、换取自由的一种工具。

因为走私香烟,又在街头贩卖,所以阿迪丽娜和其他卖烟的女人一样,不断地被警察驱赶,最终面临征服的处罚,由于交不起罚款,政府要没收他们的财产,但是当货车驶进的时候,发现家里没有了任何家具和财产,因为他们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转移到了邻居家里。当律师和货车最终离开的时候,阿迪丽娜的丈夫以为已经躲过了处罚,把家具又从邻居家搬来,不想这并不是最后的胜利,“没有财物,你们的麻烦更大。”也就是说,阿迪丽娜要面临坐牢的处罚。

           

: 维托里奥·德西卡
           编剧: 爱德华多·德·菲利波 / 塞萨·柴伐蒂尼 / 塞萨·柴伐蒂尼
           主演: 索菲娅·罗兰 / 马塞洛·马斯楚安尼 / 阿尔多·久弗瑞 / Agostino Salvietti / Lino Mattera / 更多...
           制片国家/地区: 意大利 / 法国
           语言: 意大利语
           上映日期: 1963-12-19
           片长:118 分钟
           
又名: Yesterday, Today and Tomorrow

不是获胜,而是处罚加重,在律师威瑞斯面前,包括阿迪丽娜丈夫在内的那些邻居,其实都是不懂法的人,贩卖私烟、藏匿财产,就是一种违法的表现,而这种不懂法却也让他们再次成为胜利者,因为按照法律,有身孕的妇女和产后六个月的妇女不得被逮捕,也就是说,当时怀了第二胎的阿迪丽娜是不用坐牢的,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利好,于是阿迪丽娜和丈夫昂首挺胸走在街路上,并以胜利者的姿态向人们致意。而这从地狱到天堂的转变,对于城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意外之喜,因为阿迪丽娜作为一个样本,给所有人都起到了普法的作用。

人们开始传播这个消息,从妇女到男人,从老人到小孩,从楼上到楼下,都在传递着这样一句话:“她怀孕了,她怀孕了”甚至小孩子们将这句话编成了儿歌,大家一起排队走过街巷,一起唱着这首儿歌,他们穿过街道,来到码头,向着所有没出海的船员传递,仿佛那不勒斯成了怀孕的城市,似乎法律一下子进入了他们的生活。似乎这个胜利属于大家的,可想而知,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和所谓的法律有着遥远的距离,法律可以把人送进监狱,法律也可以让人获得自由的机会,也正是有这个法律的存在,阿迪丽娜和丈夫的性事也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从最自然状态变成了一种工具:丈夫必须不停地让阿迪丽娜怀孕,才能在时间上连接起来,也就是说,当第一个孩子在满六个月之前,阿迪丽娜的肚子里就必须又有一个新的生命。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直到第七个,从怀孕到生产,从孩子六个月到继续怀孕,阿迪丽娜就一直在一种重复的生活里,虽然还在摆言谈,虽然还是没有遭受处罚,但是当生育只具有一种工具意义,她也成为生孩子的工具,而所谓性事,也完全没有了所谓的愉悦和满足。渐渐增多的孩子增加了家庭的负担,甚至形成了小小的混乱,但是阿迪丽娜和丈夫依然不能停歇,对于不要坐牢的渴望代替了性事最初的意义,而在这无休止的循环里,丈夫的身体被透支,他的脾气变得暴躁,到医院检查发现他营养不良,还有低血压和贫血,所以在这样的劳累状态中,危机出现了——他无法像以前一样达到性要求,而阿迪丽娜一旦不能怀孕,六个月后就只能乖乖坐牢。

《昨日,今日,明日》电影海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去医院看病,他们购买了德国产的偏方,甚至阿迪丽娜要借邻居帕斯夸里让自己受孕——违背伦理,只是为了让自己怀孕,所以性事完全是为了一种目的,所以在变味的性事里,百般无奈的阿迪丽娜终于还是选择了坐牢,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进了监狱,而在监狱里,袭警的,卖淫的,骂了当官的,女人带着孩子一起坐牢,而她们似乎也一直生活在法律之外。所以从表面上看,是法律保障了怀孕的妇女的权利和生活,而其实,法律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性事的意义,甚至异化了正常的生活。从当初口耳相传关于“她怀孕”的喜讯,到可以交易赦免权,凸显的是生活和法律之间存在的一种隔阂,性事因为法律而改变,生活因为法律而改变,那种一喜一悲的转折其实折射出法律的不完善。

当4000里拉换取了8天的刑期,当阿迪丽娜最后终于被释放的时候,法律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被嘲讽的对象,而出狱之后的阿迪丽娜再一次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她拒绝和女邻居一起再去码头走私香烟;却和丈夫在自由的第一天躺在那张床上……对于她来说,一张床是性事的床,是重新回到生活的床,是不再被法律改变的床。性回到了最原始的意义,而那一大群孩子欢快地围拢着他们,却并不是负担,而变成了一种家庭之乐。

性在法律面前遭遇了尴尬,其实也是性本身存在的悖论,而在“米兰的安娜”这个故事里,这样的尴尬又以另一种方式出现,一个富有的少妇安娜,在前一晚上的音乐节上遇到了作家伦佐,他们无所不谈,他们彼此倾心,于是第二天,从一系列被安排好的烦琐事情中脱身而出的安娜开着车接走了伦佐,她说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人,慷慨,谦逊,她在车上看着他对他说自己厌倦了和金钱有关的生活,在丈夫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一起要去另外的城市度假,当她建议和他互换位置让他来开车时,故意用身体的紧密接触唤醒他内心的渴望。而伦佐,在性感、富有的安娜面前,也失去了防线,他摸她的脸,靠近她的身体,也闭着眼睛想象着两个人像是私奔的刺激。

“在你的怀抱里,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活着。”安娜的诱惑其实是为了告别被金钱笼罩的生活,每天被排满的各种会议和工作,身边都在谈成功和财富的男人,所以对于她来说,对于性的渴望是一种为了追求一种精神意义,而作家仿佛正契合着她的欲望,但是这场精神恋爱无疑是尴尬的,在河边接吻的时候旁边是正在修理电线的工人,他们看着他俩议论纷纷;当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闭着眼想象秘密约会的伦佐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路边正在卖花的小男孩……他的这一次紧急刹车,就是对于那种幻想的突然停止,可是尴尬的是,新买的劳斯莱斯装上了路边的工具车,左前轮开始冒烟。

这是一次交通的意外,也结束了两个人暧昧的精神之恋,解构了两个人的性幻想,于是安娜大声喊叫,说他太笨,不仅开车没有技术,而且遭遇了撞击之后不知道如何灭烟,不知道如何使用千斤顶,而在高速公路上,安娜拦下一辆豪车,下来的是另一个富有的男人,男人似乎对于这些事得心应手,最终在他的建议下,安娜搭上了他的车,而在高速公路上只留下那辆代表身份和财富的劳斯莱斯,代表精神的伦佐——还有那个卖花的小男孩,他是事故的原因,却绝不是他们尴尬的真正主导,最后伦佐买了男孩的花,独自走在高速公路上,然后笑笑将花扔到一旁。

从暧昧到离开,其实是重归财富生活,所以精神只是一种幻想,它无法变成性事的一件高贵外衣。而在“罗马的玛拉”里,玛拉作为一个租住的高级妓女,似乎从事的就是一种肉体的卖买,肉体代表着性的最原始有意义,卖买代表着交易和财富,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综合了前两个故事的矛盾,但是对于她来说,性所面临的考验更是在宗教意义上的。她的房子旁边住着翁贝托和他的外族母、外祖父,翁贝托被寄予希望成为一名主教,但是在阳台看书读经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刚洗完澡性感的玛拉,于是某种欲望的世界被打开了,他开始关注这个女人,甚至隔着窗帘开始想象里面的生活。

而当翁贝托出现之后,玛拉的生活也开始改变,他和她在晚上的阳台上虽然起先谈论的是关于宗教的话题,但是在欲望面前,宗教似乎并不存在了,她故意抽烟展示放荡的一面,她握着他的手看他的手相,他则告诉她想和她一起去海边,甚至把自己不想成为主教的想法说给她听。似乎是少年的懵懂让他爱上了她,似乎是家庭的压抑让他开始反叛,翁贝托在玛拉面前,开始越来越远离宗教,开始越来越背离宗教。

这是另一种尴尬,作为高级妓女,安娜的房子里总会出现不同的男人,而这段时间,正在追求更高职位的波轮格尼茨总是上门找她,他内心充满着欲望,而他迫不及待地想在安娜的房间里制造性的快乐,制服诱惑,调整光线,制造音乐,以及飞舞纸巾制造的情趣氛围,让玛拉展现的只是自己的肉体,但是窗外翁贝托却慢慢影响了她,实际上,翁贝托希望从无聊的宗教教义中走出来,而玛拉却在宗教的影响下不断反省,当翁贝托的外祖母找上门来,这种矛盾和冲突才开始寻找另一种化解的办法。

翁贝托的外祖母对于玛拉是鄙视的,因为她代表着一种亵渎,一种耻辱,和上帝格格不入,甚至是要被打入地狱的,而她最简单的要求是远离翁贝托,因为他是全家的希望,必须成为一个主教,必须向上帝皈依,所以从阳台上的互骂,到上门哭泣和请求,对于玛拉来说,也打开了另一扇门,她开始安慰老太太,并发誓不再找翁贝托,还要想办法劝说他去教会学习,“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是一个天使。”转悲为喜的老太太这样说,从一个被鄙视的妓女,到一个拯救人的天使,玛拉似乎开始了这一种翻天覆地的转变,她买来了蜡烛,她许下了一周之内不再和男人做爱的诺言,并且极力劝说脱下教袍的翁贝托重新穿上……她成为了更虔诚的人,她甚至在青春年少的翁贝托的面前成为一个救赎者。

而在玛拉的转变中,波轮格尼茨却变成了失落者,当翁贝托终于坐上了去往教会的公共汽车,波轮格尼茨以为可以和玛拉共度良宵了,但是在大跳了一段脱衣舞即将进入最销魂一刻的时候,玛拉突然说:“不行,我许下过诺言,一周之内不再做。”于是重新穿上衣服,于是点上蜡烛,于是让早已坐在床上的波轮格尼茨一起下跪祈祷。她在神面前祈祷,是脱离了一种欲望,而所谓的性也得到了升华。而其实,一周的承诺,下跪的仪式,并非是让她真正皈依,也并非只是一种欺骗,实际上,宗教和性呈现的关系,并不都是冲突和矛盾,一个妓女和一个读经的未来主教,也可以一起聊天,一起畅想,他们住在两个不同的房间里,却并非是永远隔开……玛拉只要跨过那个阳台上的栅栏,就可以轻易进入到翁贝托外祖母的家里,就如外祖母所说:“魔鬼和圣人只有一线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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