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11 地下室的男女老少

“身为村上春树”的文本终于被弃之一旁,没有了“海边的卡夫卡”,没有了“1973年弹子球”,没有了“且听风吟”,也没有了“1Q84”,所有可以阅读的文字都变成了一个个身体,但是当身体穿上相同的病号服,当身体被挂上了相同的盐水,当身体躺在了相同的单人推车,一个人的身体,属于自己的身体,如何命名一种区别于别人的唯一性?

身体而为病体,其实应该区别于一切的年龄、性别,区别于既往病史,区别于症状,但是在十八楼开始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在统一的秩序下被简约成一种身份:病人——无法离开这里,无法返回生活,无法从十八楼进入城市那些纵横交错的道路,这是被标注的身体,似乎已经被悬搁在不属于自己的状态中,而这便是十八楼命运的真正开始。当妻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推向从十八楼抵达三楼的电梯,似乎一切都变成了未知,那个刚做完手术的女病人从三楼又回到了十八楼,当同样的推车,同样的病服,同样的姿势出现的时候,进去和出来甚至也没有了差别,她的母亲甚至在交错中找不到那个唯一的女儿。

被统一,像是一种无差别的命运使然,而在妻被推向手术之后,那一种隔离只在地下室的等候区变成了有限的“看见”。地上是强烈的日光,地上是来往的行人,地上是看得见的景象,而从地之上通过那斜道,光线逐渐暗下来,行人逐渐减少,气氛变得紧张。地下,是拥挤的地下,是阴冷的地下,是焦虑的地下,似乎只和每个人有关,只和好或坏的命运有关。但是当所有的名字被显示在那一张并不大的屏幕上,地下室又如何成为看见命运的唯一通道?地下室的紧张、不安以及释然如何联系着具有唯一性的病人?

大屏幕被分割成不同的区域,红色、棕色、绿色和灰色,不同的颜色和区域映射着不同的状态:红色意味着病人正在术前准备;棕色代表着病人已进入手术状态;绿色是术后恢复状态,而灰色则是病人已经就开始回到病房。分隔而被区别,在时间的标注中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现在时”,但是那些“颜色命运”里,他们却一样被某种符号定义,病历号不是完整的数字,名字不是完整的文字,中间必定有一个圆,完整的圆,光滑的圆,却是替代的圆,一种保护隐私的需要,也是一种秘密的书写,在缺省的数字和名字中,所有人在符号的背后都在寻找和自己有关的人,寻找唯一和命运有关的状态。

其实,在每一个名字跳动而进入不同区域、不同状态的变化中,只有在地下室等待的每个人才和这些缺省的符号联结在一起,男女老少,坐着或者站着,走动或者凝固,等待或者离开,每一个人的心都和符号化的名字在一起,名字无法被替换,无法缺省,它们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个体,就是唯一和自己相关的亲人,所以即使只是在地下室,即使只是面对大屏幕,即使看见不完整的名字,也无法隔开对于唯一命运的关注,都是为了接近那唯一的身体。

“使人们看见”,地下室其实打开了世界的另一个意义,另一个在场的意义,另一个看见的意义,当“不可见之物的可见性”在地下室里变成一束光,他们或许能在光的照亮中找到“回响共鸣”。身体在三楼的手术室里,身体却在自己的身边,他们无法被分隔,他们在一起,即使那让人有些不安的电话铃声响起,即使焦虑的心被带向另一种可能,地下室的男女老少也都在属于自己的故事里看见真实而具体的身体,唯一的身体,不再缺省的身体。

而当妻的名字从红色到棕色,从棕色到绿色,再从绿色到灰色的过渡中变化时,我甚至也在想象那历时两个多小时的身体,如何在一种麻醉的状态中去除所有疾病的器官和组织,对身体的想象总是旁观的,但是旁观却制造了一种可见性,一种和男女老少一样寻找唯一性的努力,终于,当走出地下室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是明亮的,背向一种地下室的存在,其实不是离开,而是重新在“使人们看见”的状态中回到现场,回到现在,回到可以恢复的状态中——6个小时,宛如一场睡眠,当醒来,应该可以告别疾病的过去,可以慢慢走向正常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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