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5-11 《左右》:泛道德追求下的道德异化
后视镜是能够看到的,模糊,不着边际,同样模糊的是前面,未知,总是存在着岔口,所以必须选择方向,必须向左或者向右。街道、小区,或者人生、家庭,方向都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有时候是理智,有时候是盲目,有时候是大爱,有时候是自私。
其实,我知道电影《左右》就是要把人心底的疼痛揭开来,那不是光有眼泪的痛,而是在没有低谷的深渊里,一不小心便会把所有的努力都推向一种极致。离婚的男女却为了拯救患病的孩子,继续着身体的性,只为了获得医治孩子的希望,那希望之光如此微弱,似乎可以照亮我们需要依靠的生命,但是这种冒险背后是更大的疾病。我只是被这故事背后的伦理难题所吸引,它可能不涉及法律,但是在两个完整家庭的生活中,这注定是一次道德的悖反。
肖路和枚竹离婚了,然后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家庭,禾禾是肖路和枚竹的孩子,禾禾发热,继而被诊断出白血病是这一冒险的开始,枚竹是整个冒险中唯一的策划者,因为只有她,对于孩子有着最纯粹的爱,虽然她有着“上天赐给我的最好老公”老谢,老谢对孩子也百般喜欢,但是他对于禾禾的爱是基于枚竹的爱,是爱的延续和深化,而肖路虽然是禾禾的亲生父亲,但显然因为离婚在孩子心里造成了伤害,感情已经维系在一种熟识和陌生之间,而且这种熟识是强作的表情,而且肖路还有自己的新妻,一个渴望自己拥有孩子的空姐。对于枚竹来说,禾禾的绝症把她推向了一种不能回头的悬崖边上,当凝重的空气中,医生宣布禾禾的病情时,仿佛世界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坍塌,仿佛禾禾的生命已经能看到尽头。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挽救孩子,让她的生命继续着希望,医生说,亲生的兄弟姐妹进行骨髓移植,对于孩子的可能性会大一点。在自己和肖路血型配对失败之后,枚竹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和肖路“再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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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电影海报 |
冒险便开始了。枚竹的所有行动都为了一种爱,为了挽救自己唯一孩子的生命,在大爱面前,她提出和肖路再生一个孩子,用孩子的脐带血挽救禾禾的生命。对于肖路来说,这事情“太离谱了”,毕竟他有家庭,毕竟枚竹是他曾经的妻子,这里有一个伦理的抉择,虽然他知道,这事“搁在桌面上,也是挽救一个生命”,但毕竟要跨过这道坎,一下子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但是对于枚竹来说,挽救禾禾的生命成为最高的爱,唯一的准则,“这些比起禾禾算得了什么?”“谁给禾禾时间呢?”当他们人工受精连续三次失败的时候,枚竹还是不顾一切地选择用真身来实践。在方法论上这是另外的可能,因为枚竹觉得“就算百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去试试”,对她来说,这样的选择不仅超越了伦理,也突破了法律的约束,且不说这样的方法到底能不能受孕,受孕之后到底能不能挽救禾禾的生命,也且不说这样的方法对于两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以后的孩子会如何面对这样的尴尬,但对于枚竹来说,一切可能都是建立在她对于禾禾的爱之上的,这种爱,或许是伟大的,但也同样是自私的,它对别人的伤害可能会更深远。
“反正我不管!”这是枚竹面对质疑的回答,她坚持着,并且坚定地走在自己的计划中,肖路和她在租住的房子里完成了最后一次性爱,当他们在被子底下双手握在一起的时候,或许在复杂中有着对于过去的他们那份爱的回忆,但其实,这种“同床共枕”已经沦为一种工具,他们跨越不了伦理,也跨不过爱对自己的束缚。不知道最后他们的计划有没有成功,在最后两个家庭的尴尬和沉默中,或许能够找到在这场道德的博弈中,其实都没有了完整的爱,就像在禾禾面前,肖路很尴尬地说,“我和你爸爸都是爸爸。”
《In Love We Trust》——因为爱,所以相信,这是《左右》的英文片名,取自《圣经》中的一句话。王小帅似乎想让人们明白,在面对灾难的时候,可以凭借爱走出困境。枚竹显然是爱的化身,但是在这个触及道德底线和法律禁忌的爱中,我们并没有看到这样冒险带来的对于爱的满足和愉悦,相反,谁的心里都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在这个冒险的背后,王小帅似乎想通过道德的感化来消除灾难面前的恐惧,所以他把肖路的妻子董帆和枚竹的丈夫老谢都塑造成道德的楷模。董帆接受不了这样的决定,几次都想和肖路提出离婚,而且希望能够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但是面对肖路和枚竹“来真的”,她除了自己的痛苦,也只能在爱的名义下继续着那份家庭。而老谢,从头至尾都是一个道德模范,他不仅和禾禾亲如父女,把自己完全纳入了枚竹和禾禾的生活里,在住院期间也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面对枚竹提出和肖路再生一个的计划时,老谢知道这就意味着他再也不可能和枚竹生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当一切都按照枚竹的计划发生时,老谢最后说,如果孩子生出来了,就当是自己和枚竹的亲生孩子,带到老家去。
他们用自己的道德感化来化解了这个道德的难题,王小帅的电影还是充满着浓厚的理想主义,我们爱,我们相信,这似乎是王小帅面对质疑的唯一解释,但是爱不可能想枚竹所说,什么都可以不管,只为了一个目的,如果为爱而爱,那么这样的信任也只是一种工具而已。“左右为难”的道德困境,最后在道德感化中,的的确确成为“左右逢源”的对爱的颂歌,这部2008年柏林电影节上获得最佳编剧银熊奖的电影,在“泛道德”的温热气氛下,我们其实只是看到了异化的道德,在那张红色的大床上成为一个经典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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