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5-11 《电影眼睛》:新旧交替背后的观察者

帮助别人的合作社,谋取私利的街头商铺;忙碌的少先队员,失去依靠的寡妇;年轻的列宁主义者,年老的疯人院病人;患结核病的孩子,在护理员被照顾的儿童……他们和他们,是新生的力量,是朽败的群体,在这新与旧的不同世界里,他们都被“电影眼睛”看见,都被“电影眼睛”捕捉,都被“电影眼睛”拍摄,而这种“新与旧的较量”在吉加·维尔托夫的电影世界里,不仅指的是技术上的创新和革命,或者也是政治生活的一种隐喻。

1924年的苏联,就是处在新旧交替的时代,而对于这个时代的解读,吉加·维尔托夫用他的“电影眼睛”看见这正在发生的一切,这里有忙碌的人们,有市场上卖肉和卖饮料的商户,有农村孤独的寡妇,有疯人院里的病人,有行走在大街上被围观的大象,有为孩子表演魔术的中国魔术家,他们组成了这个时代的群像,而在某种意义上,他们还挣扎在这个已经被摧毁的旧体制下。在台阶上,醒来的是无家可归者,是吸食毒品者,还有永远睡下却不再醒来的人。而在那个酒吧里,一只狗在凳子上尽情地啃着骨头,而那些倚在窗口的孩子们甚至连狗都不如,他们望着酒吧里那些抽着烟、喝着酒的人,只能扔下他们写好的纸头,渴求一种怜悯和帮助,而从他们口袋里拿到的“结核救助金”到底能改变什么?

: 吉加·维尔托夫
编剧: 吉加·维尔托夫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苏联
语言: 无对白
上映日期: 1924-10-31
片长: 78 分钟
又名: Kino Eye

而在疯人院里,老人们赤着身体,或者裹着破旧的毛毯,他们傻笑着,他们发疯着,他们抽着烟,或者思考着人生的意义,那个读着信的老人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将这一封信盖在脸上,对于他来说,或者这封信告诉了他另一个不幸,“我就是基督,我的头发太长了。”可是基督连自己也解救不了?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是这一群人的写照,而在这个被幽禁的世界里,没有谁会成为基督来解救他们,所以老人在哀求,甚至想象“我还没有出生”;所以老人在大笑,抽着烟看见疯子们经过,在嘲笑别人也在嘲笑自己;所以老人将头蒙起来,躲避在草丛中;所以老人像曾经在战争中一样挥舞着手然后敬礼,说出的那句“我请求停止屠杀”让人不寒而栗。这是在疯人院的他们,被生活逼迫得走投无路,被现实改变了命运。而在群体之外,在这疯人院之外,在忙碌的街头,也处处都是这样的群体,还有残疾人,还有黑市,还有卖报的儿童,而那些贫穷的孩子,他们抽着烟,他们打着牌,他们是“废物代表”,他们流浪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是旧时代的群体,而当那一辆救护车疾驰过街道的时候,它便开始了新的一种拯救,不是基督,是科学,妻子打来电话说丈夫没了呼吸,然后医务人员乘坐上救护者出发,驶过城市,驶过乡村,在病人的家门口停下,医护人员给病人急救,抬出病人,撕开衣服,挥动手臂,积极注射,然后抬上救护车赶赴医院,虽然旁边的妻子和孩子露出不安甚至悲伤的表情,但是这种救助还是让他们看见了希望。而在新式的医院里,医生们为各种病人进行检测,然后召集大家进行诊断。这是新的气象,医院之外,则是收留孩子的护理员,他们躺在室外的每一张床上,接受医疗服务和照顾。而对于那些工人来说,则是为他们开设的教育培训班,关于最新的电气成果,关于电波传送信息的知识,而当一根根电线被架起,一个个电波被传送,他们不仅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也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

《电影眼睛》海报

这是城市生活的一部分,新与旧在交战,在斗争,而在农村,这种新旧交替也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发生着。系着红领巾、面带微笑、朝气蓬勃的少先队员是祖国的未来,他们担负起新时代的鼓手,他们忙碌着,有的在墙上贴上各种海报,呼吁妇女们投身革命,呼吁大家和高昂的生活成本作斗争,呼吁加入到合作社;有的则在街头进行调查,他们询问市场上的牛肉、饮料等各种商品的价格,发放调查表,然后告诉大家,“不要向私人购买,要在向合作社购买。”而在他们的营地里,他们的每一天都充满着革命的力量,洗好脸,刷好牙,然后出发,上山进村,帮助那些村里的农民理发,帮助贫穷的寡妇割麦子;或者他们坐在列宁头像下面认真看书,挖土劳作建立新的营地,而当集合的号声传来,他们迅速集结,列队行走在乡村大路上,在开幕仪式上,当旗帜高高飘扬,他们举起双手致敬,他们高声宣读誓言,他们发出“孩子不去教堂”的倡议。他们是年轻的“列宁主义者”,他们要像列宁一样,“毕生为工农战斗到底”,在农庄里刮起“少年风暴”。

旧时代的群体,新时代的力量,都在摄影机的“眼睛”之下,所以这新与旧的较量不仅是一种政治生活的写照,也是吉加·维尔托夫电影技术的创新。1923年6月他在《列夫》杂志发表《电影眼睛——人——革命》一文,这篇宣言性的文章也开始了吉加·维尔托夫对于摄影技术的“革命”,“电影眼睛”就是“眼睛加电影家”,所以在我观察、我思考的世界里,电影摄影机可以“出其不意地捕捉生活”,而当摄影机隐蔽在画面后面,所呈现的那些画面都是真实的,都是原生态的,都是客观世界的实质,所以在1924年的《电影眼睛》里,吉加·维尔托夫进行了真正的记录实验,“The First Non-Fiction Film thing, Without a Script, Withhout Actors, Outside the Studios.”这是写在电影之前的宣言,没有虚构,没有剧本,没有演员,却又是无限接近真实的室外,这就把“电影眼睛”无限打开,赤裸裸发生的一切进入镜头,电影便不再有叙事性,有演绎性,不再有化妆、布景、照明和艺术加工,而在这些被电影眼睛捕捉的画面中,只需要通过蒙太奇的剪辑,把素材进行重新组织和强调,就能祈祷强化情绪和感染力的效果,从而使观众积极思考。而人的眼睛被纳入到“电影眼睛”之后,它成为新的一种观察真实世界的工具,使得看见的镜头里具有了特定的含义。

那医院的救护车行驶的时候,不同的电影眼睛看见的是不同的现实,跟拍表现的是动态,静止的镜头里则是场景,动静结合,表达的是生活的不同侧面。而在农场牛肉、面包制作过程中,吉加·维尔托夫特意用倒放的镜头来叙事,那已经被屠宰的牛的内脏被放回去,剥下的皮恢复原状,接着这一头牛挣扎着又活了过来,然后站起来,回到车上,再回到农场。而那些面包也是倒叙出面粉,倒叙出麦子,还原的过程是为了让不同的眼睛看见真实发生的过程。这种“电影眼睛”当然优于人的眼睛,它深入到事物的本质,接近更真实的现实,使之具有了特定的含义。

这是新的一种摄影技术革命,对于吉加·维尔托夫来说,展现“电影眼睛”只不过是对于自己的“电影眼睛”理论的一次预演,而在五年之后的1929年,吉加·维尔托夫更加明确地开始了“电影眼睛”的创作和拍摄,那部《带摄像机的人》甚至将摄影机完全带入了镜头而成为一种主体,电影眼睛看见真实的现实,而它又被另外的“电影眼睛”看见,这看见个被看见的双重世界完全是摄影机打开的新窗口,眼睛在前面,在镜头里,而另外一双眼睛却是电影家,却是观察、思考的“电影眼睛”。但是双重的“电影眼睛”看见的并非是真实的世界,没有叙事本身也是叙事,没有评论本身就在评论,那些新时代的孩子和旧世界的儿童,那些疯癫的病人和年轻的少先队员,那些微笑和痛苦,那些标语和口号,无不体现着作者的取舍,无不是真正幕后眼睛在起着重要的作用,所以镜头的选择、剪接,字幕的配加,以及背景音乐的设置,不再是仅仅通过眼睛看见真实,影像和文字变成为内容服务,表达一种事件的政治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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