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24 《穆府的歌剧》:一条路上可能的一生
涉及想象的可能,是超越了肉体的存在,是遗忘了现实的生活,当一条街上发生着或不发生着故事,当一条街上经过或不经过了人群,当一条街上打开和关闭了店门,当一条街在歌剧的氛围里演绎人生的喜怒哀乐,谁能解读一种向后延伸的生活?谁能定义一个生命的意义?
从肉体开始,女人的肉体,男人的肉体,如果涉及可能的想象,那一定是从此时此刻作为起点,书写一种未来的走向。而这样一个开始,并不全是向后的,它以偶然呈现的方式回到了以前。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一个展示肉体期待新肉体降生的女人,一个沐浴在爱情世界里的女人,如何以回忆的方式转身?橱窗里的裸体女人,其实是留下了一个背影,在背影里没有大肚子,没有怀孕的期待,当然也没有肉体之肉体的直面呈现。所以当一种后背式的肉体面对现实的时候,她看见的是隐藏在街之外的那种幸福和浪漫。
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一所房子,一张床,在单数的世界里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连同爱情。女人脱掉了衣服,露出自己的身体,当她展现给男人的时候,是把一切的附属都去掉了,唯剩下的身体,是爱情叙事最直接的符号。男人也一样,他也去除了身上可能的附属,仅仅以一种身体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他们在床上打滚,他们发出满足的尖叫,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正是独一无二,才能把房间意外的一切都忘记。
| 导演: 阿涅斯·瓦尔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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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种向后的目光,却被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同曾经发生的爱情,其实都未曾打开向外的门。独立,浪漫,以及肉体,当这一切隔离在那条叫做穆府的街路上的时候,可能会不会依然是两个肉体世界里的一切?打开门,走向街,其实是用现实的方式描绘了一生,这是可能的一生,这也是正在发生的一生。那些孩子,戴着破败的面具,在街道上游戏追逐,他们是无忧的,但是当面具遮住了他们的脸,不管是欢笑还是麻木,其实都看不见了,就像他们的生活,你很难从一种被隔绝的面部表情里发现真实。而这条热闹的街道,反复上演的却是无比真实的生活:那些蔬菜,那些面包,那些食物,和市场有关,和交易有关,更和一个人最基本的生存有关——当打开了这扇门,封闭的世界再也找不到浪漫,它是现实的,它是真实的,它是不可回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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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府的歌剧》剧照 |
以及,那些表情各异的人。男人走在路上,他们是叼着烟斗的男人,他们是戴着礼帽的男人,他们是戴着墨镜的男人,他们也是瘸着腿拄着拐杖的男人;女人走在路上,她们是披着围巾的女人,她们是病态的女人,她们是聊着家长里短的女人。男人和女人,健康和不健康,喜悦和哀愁,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在吵吵闹闹的街上,在混乱不堪的街上,还有喝着酒抽着烟的流浪汉,他们坐在那里,神情麻木,他们看见了人群,他们听到了声音,但是他们却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沦。
而且,这些男人和女人,为什么都是老人?他们在行走,在徘徊,在议论,他们构成了老去的风景,当这一切被看见的时候,现实是不是改写了可能的希望?封闭的世界是不是闯入了孤独和绝望?苍老的人,最终必将走向死亡,这是生命最后的终点,他们以活着的标本注释着一生的归宿。还有,那个卖菜回家的女人,独自走在路上,拎着的土豆袋子里掉下了一个小小的土豆,但是她丝毫没有察觉,继续前行中,一个遗忘的土豆也是另一种生活的隐喻——遗忘而忽视。还有,那个手拿鲜花的女人,为什么会张开嘴巴,把那一朵朵的花,一束束的花,全部咀嚼着吃进肚子里?不是食物,也不是花朵,它只是在一张嘴里完成一种动作,而在被摧毁的命运里,它们甚至被取消了自我的属性。
戴着面具游戏的孩子,目光茫然的男人,无所事事的女人,残疾的老人,这是他们组成的人生,而这样的人生是每一个人必须经历的过程,所以当男人和女人沉浸在肉体的欢愉中,并且开始孕育新生命的此时此刻,他们一定能够看见封闭世界之外的一切,生老病死都呈现在不可回避的目光中,当一生被看见,或者可能的生活变成了必然的生活。所以,肉体、爱情、婚姻,以及生命,当被穆府里的一切注解的时候,一条路就是可能的一生。
所以回到此时此刻,那只鸽子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想要走出来却像是被囚禁了一般;那只被砸碎的灯泡,在没有可以照见的光,而当一只鸡从里面破壳而出的时候,它也无法逃脱自己的命运;那棵树,已经垂垂老矣,当枯枝里长出新芽,是生命更新的呼唤,还是在成长中已经看见了自己死去的影子?种种,其实都不在可能的世界里,它们就在身边,就在现在,就在此时此刻——当怀孕的女人看见,所有的人是不是都曾经是在肚子里的孩子?所有的人是不是都是在那个封闭的世界里享受了浪漫之后的产物?
一个女人用身体书写的怀孕笔记,它写在生命起始的那一刻,却在穆府的街路上看见了可能而必然的生活,“整部影片都是源自于怀孕这一个非常简单的概念。怀孕是一件可以使想象力质变,直到成为精神官能症的事情,也就是让它存在于一种充满活力的状态,影片一直保持着一种不协调作品的语调。”导演阿涅斯·瓦尔达这样说,充满活力就是此时此刻的状态,但是它却提供了未来的镜子,那是希望,那是绝望,那是新生,那是苍老,那是激情,那也是茫然,“敏感度不是我们所体会到的,而是我们所可能体会到的。”可能的体会,却再也无法回到那间屋子,那张床,那份爱,以及那去掉了一切附属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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