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24 如何做一个骑车少年

起先是开始。一个没有午睡的午后，并非是阳光诱惑我走上那条河边的路。打破了一直以来的习惯，无论如何是有某种使命的驱使，才使我打开了脚步向西。方向是明确的，方式也是确定的，步行而已，踩着深秋的节奏，从无数次经过的地方再次经过，一座桥，两座桥，三座桥，跨越在河上，其实很容易在不断叠加的数字里抵达必然的地方。

可是，还是感受到了那一份撒播下来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种温暖的祥和感，以及看见自己影子跟随的惬意。是的，在温暖的阳光下行走，看见河水的微澜行走，不遇见任何人的行走，似乎我自己也成了午后必然的风景。而行走之所以行走，却并非可以改变方向和目的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四公里，半个多小时，步行最后成了到达的方式而已，它简单而直接，甚至取消其自由的意义，而那种习惯了的速度，也完全在一步一步接近目标的过程中失去了自我控制的可能。

到达，进入，落座，一所学校无论如何都显得有些陌生了，倒数第二排，向前是黑板，向后是墙，通道向外是一扇开着的门，但是当那些人和我一样进入的时候，其实我们也都成了过客。一张桌子，上面贴着名字，名字的上面是纸张和试卷，试卷里是题目和分数，黑色的，红色的，在错杂的颜色里可以想象那一种别人经历的考试。其实，这一张桌子是空着的，只有窗外有限的日光投射进来，照在名字和试卷上，才开始了一种交流的过程。

从步行开始，到最后落座，其实这一切都可以省略，这个午后其实和一条路无关，和一条河无关，和一座桥无关，甚至和午后的阳光无关，但是和我有关的场景里，我读着那些字，看着那些话，听着那些事，才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应该发生的都在发生，必将发生的也将要发生，但是如何在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之间选择一种态度，似乎才是最主要的。课程发生了变化，学习有了新特点，可控因素和不可控因素，内动力和外动力，从一张纸的具体分析到一个班的具体分析，一切都变成了集约式的动作，而在单独一张桌子，单独一份试卷，单独一个分数里，我如何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是不是应该省略这一个半小时的坐着状态？连同照射进来的阳光，连同陌生的旁人，连同那张只写了一半的感恩节祝福——“Today is Thanksgiving day，So I write this card to you，first I say thank to you……So I think I should……”红色的卡片，里面充满了省略号，而最后一个不是省略号，而是欲写没写的空白，空白之后是更大的空白，那个将要发生的故事终究没能在展开的红色卡片上写下，于是在空白更深处，只是一声叹息的回应。

感恩节，看上去也像是一次命定的任务，所以无语，所以空白。而其实感恩的也不是you，也不是着阳光，也不是必然到达的使命，而是那个写着名字的自己，那个必须坐着的自己。所以最后还是把真正的一个半小时省略在午后的时间里，我起身，我向外，我走出，结束之结束，其实是从“起先是开始”过渡到了“接着是另一个开始”。少年出现在面前，他背着那只沉重的书包，在这个周末到来的时刻，他和我一起走出了这个学校。

但是，接着是另一个开始，我还是和午后阳光下一样，继续步行，而少年却骑上了那辆自行车，向着自己回家的方向而去。对于他来说，方向也是明确的，方式也是确定的，一种离开是为了一种到达，而车轮的滚动是属于他的行走方式上。他在前，随即消失在车来车往的路上，我在后，一直在阳光下和影子一起行走——两种方式隔开了我们的起点，不同的速度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可是，在属于他的世界里，他是自由的？他可以自我加速？

骑车少年，对于他来说，一辆把购买日期作为车锁密码的山地车，似乎成了他行走的象征，从去年暑假开始学会骑车，到放晚修自己骑车回家，再到不让我送行自己去学校，一辆车已经具备了脱离别人控制的使命，甚至还自己从网上购买了车灯和喇叭，在简单的装备中开始了自我世界的放逐。担心安全问题或者再其次，在少年如此渴望骑行的快感中，我是不是就应该一直在他后面？就应该一直以步行的方式目送他？

拥有独立的感觉，拥有一种自我控制的速度，这是一种选择之后的生活，但是当方向一定，当目标不变，在只有十多分中的过程中，如何真正达到自我想要的速度和独立状态？少年如飞，总是向前而行，总是会忘记身后的目光，甚至总是会在红色卡片中留下空白，这或许也是一种成长，越离越远，越远越快，有时候或者可以回头看一下，有时候或者可以停下来，因为，目光总是为自己保留了一个可以转弯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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