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04 《时间代码》:谁能与我共舞?

他和她,男人和女人,黑夜和白天,上班和下班,在地下停车库这个封闭的环境里,在维持秩序的保安生活里,他们在各自的生活里,孤独而隔绝。是不相交的时间隔离了他们,而当时间变成一段代码,变成可重复观看的监控,变成投射下的自我时间,他们相遇了,他们共舞了,他们甚至发现了彼此的好感,发现了生活中更有趣的存在。

夜晚到来,他上班她下班,白天到来,她上班他下班,他们像是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即使相交,也只是维持在交接班时的那一两声问候:他起身拿起那件外套,离开时对她说:“一个安静的夜晚。”她看他走了进来,也起身,最后对他说:“一切正常。”甚至没有面对面相视,没有流露出丝毫个人表情,“一个拿静的夜晚”和“一切正常”更像是对于工作状态的描述,是一种非私人性的说辞。就像地下停车库这样的环境一样,是机械的,是重复的,是封闭的。

但是,那一个时间代码却闯了进来,有电话打来,那个夜晚的23点多,一辆停在3047号车位上的车,后车灯被弄坏了。这是一个正常秩序外的非正常事件,名叫露娜的值班人员为了查明原因,在监控里输入了时间,输入了监控编号,当她从现在时间切入到昨晚时间,其实就是从一种被控制的秩序返回到自己控制的秩序,她发现在那个时间里,有一个人走在地下车库里,却手舞足蹈着,他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同事,那个在夜晚值班的男同事。

: 胡安乔·希门尼斯·佩纳
编剧: 胡安乔·希门尼斯·佩纳/佩雷·阿尔迪弥勒
主演: Lali Ayguadé / Pep Domenech / 吉尔·维森特 / Nicolas Ricchini
类型: 爱情 / 短片 / 歌舞
制片国家/地区: 西班牙
语言: 西班牙语
上映日期: 2016-05-21(戛纳电影节)
片长: 15分钟
又名: 时间码

时间被切入,事件被翻开,那种隔绝状态也被打破了,一个人舞蹈,而且激烈、忘我,甚至疯狂,这是对于秩序的解构,在这个车来车往的地方,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对于每天上班下班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压抑,男同事在夜深人静无人经过的车库里独自舞蹈,他在释放自我,却也在寻找那个共舞的人。这似乎是一个不被说起的秘密,而当露娜在时间代码中洞悉了这个秘密,也打开了她的世界。每天来上班,她都背着那个红色的小包,都换了那双红色的鞋,那只脚的一侧似乎还有隐隐的伤疤,那一次脱掉鞋的时候,她甚至光着脚站起来,做出了一个标准的芭蕾舞的动作——这是一种和舞蹈有关的身体语言,露娜也是喜欢舞蹈的,当她脱下保安制服的时候,或者正在自己的舞台上翩翩起舞,即使受伤,她也热爱自己的舞蹈。但是,当她走进地下停车库,当她面对那些进出的车,当她看见无数个监控,她或者只能隐藏起她的爱好和梦想,只能在制服的身份中活在压抑、封闭的世界里。

而时间代码打开了这一切。她在电话中告诉管理人员,那一晚的监控显示一切正常;她走到3047号车位,她找到了那个破掉的车灯留下的碎片;她面对那一个监控,然后做出舞蹈的动作……把那晚的事故隐藏起来,又把自己舞蹈的渴望记录下来,她把自己舞蹈的时间写在了便签上,和那个车灯的碎片一起,交给了夜晚来换班的男同事。“一切正常。”她依然是这句话,然后拿了自己的制服外套,离开了岗位。

《时间代码》电影海报

车灯碎片和时间便签,出现在男同事的眼前,他也在监控里输入了便签上的时间,在被记录的监控里,他看见了在那里独舞的露娜,一个人的车库,一个人的白天,一个人的舞蹈,不被打扰,独自享受,但是那身体语言里分明是另一种呼喊:谁能与我共舞?于是,在他离开夜晚的岗位之后,他给她留着的也是标有时间的标签,一个人的独舞被监控记录,也被她看见。他跳着舞,被她发现;她跳起舞,让他看见,在他被发现和让他看见的过程里,两个人其实建立起了只属于他们的时间,他在他们的时间里舞蹈,他期待她成为观众;她在她设置的时间里舞蹈,她期待他能读懂她——在相隔的时间里,在不相交的岗位上,他们却找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认识自己的人,一个欣赏自己的人。

这或许是美好的,两颗孤寂的心终于找到了对话者,舞蹈只是一种媒介,重要的是他们在时间代码里对话,在相融的故事里传递情感。压抑、封闭的停车场,机械、重复的保安工作,对于他们来说,反而变成了展示自己寻找自我的舞台,就像一个隐秘的梦,终于有了释放的机会。这是对于冷漠生活的解构,这是对于乏味工作的颠覆,在理想世界里,他们找到了知音,他们更是敢于跨出最后一步,在独舞之后终于有了共舞的欲望。

在三号监控前,在四号监控前,在几乎所有的监控前,在过道里,在停车位上,在几乎所有的角度,他们一起起舞,展开身体,交流感情,而那些时间都成了他们的时间,再无夜晚和白天的隔绝,再无此时和彼时的分离——直到他们终于离开这里,直到他们终于脱下制服。这或者是令人最感动的一瞬,舞蹈让他们看见了彼此,让他们拥抱了自己,让他们远离了机械和冷漠的生活。但是在共舞的时间代码里,那一种悲哀却并没有彻底解除,当车库保安换了那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更替的背后依然是重复,而且在看见他们共舞的监控后,小伙子无奈地说出了那句话:“我不会跳舞。”

不会跳舞,重新又把世界拉回到单一、机械、乏味的起点,重新又把时间代码放进了“一切都好”的监控里,重新又把生活推向了压抑而冷漠的世界里,而这样的生活并非只是新替换的小伙子的生活,似乎每一个人在现代生活里,都穿起了统一的制服,都遵守了规则,都在无法逾越的秩序里,都在不会跳舞的状态中,于是,所有的白天就这样过去了,“一切都好。”于是,所有的黑夜就这样消失了,“一个安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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