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07《宛若索鸟》:这里充满性欲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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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电线上的鸟,就像午夜唱诗班的醉鬼,我常常试着,变得自由;就像用作钓饵的虫,就像来自古书里的骑士,我已然将全部目光投向你;如果我常常对你不好,我真希望你从不哭泣;如果我对你不诚实,我只希望你知道那从来不是对你;就像一个新生儿,就像一头有角的野兽,我已撕碎一切向我靠过来的东西,并且我发誓,以这首歌为名,以我曾做过的一切错事,我想要补偿一切。

布里吉特·米拉,一张特写的脸,上面布满了皱纹,但那目光中含着对生活的柔情和渴望,她深情地念着歌词,仿佛她是那只电线上的鸟,仿佛是古代的骑士,是自由的化身,却总是在醉鬼的世界里成为对自我的束缚,成为被钓饵勾住的鱼,在无法逃离的世界里哀伤着,矛盾着。女人的自由在哪里?女人的爱在哪里?在为男人投去的目光里?在自我的忏悔中?在想要补偿的渴望里?

一曲歌词,其实印证的不是男女之爱,而是一种二元的对立——“我”和“你”构成了一个命运相系的矛盾体,自由是以不自由为代价,爱是以不爱为折磨,而当最后的安慰,最后的宽恕,都变成了离开的理由,“宛若索鸟”的世界里连自己也不存在了。走出电视节目拍摄现场,米拉为自己斟满了酒,一口一口喝着,然后她记起了那些爱情故事,那些婚姻生活:第一个男人叫皮特·舒特,“我疯狂地爱上了他……”但是年轻时做的错事,包括吵架和扔盘子,将一切带向了分离;之后认识了指挥家保罗,他比米拉大十岁,“我深深迷恋他……”但后来还是把他甩了;第三任丈夫叫塔伯特,是个记者,他有两个儿子,认识他的时候,他刚从集中营出来,“他有犯罪倾向,酗酒,暴力,那是一段糟糕的日子……”终于有一天他被人杀死;后来的丈夫名叫法比安,是一个商人,“他有很多女人,有时甚至将她们带到家里来……”

导演: 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
编剧: 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 / Anja Hauptmann / Christian Hohoff
主演: El Hedi ben Salem / Ingfried Hoffmann / Evelyn Künneke / 布里奇特·米拉 Brigitte Mira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西德
上映日期: 1975
片长: 43分钟

三任丈夫,三个男人,米拉喝着酒叙说着和他们的故事,在这些故事里,作为女人的她都疯狂地爱着他们,但是最后却在他们的可怕世界里结束——在这样的叙述中,米拉带着某种谴责的语调:“他们对于爱情能知道什么?他们都是罪犯,只有女人懂得爱情。”当把自己放在懂得爱情的位置上,男人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冷酷无情的人,这一种贬低其实也把爱变成了不理智的行为,所以米拉一方面告诫自己:“你决不能要求太多。”但是另一方面又推翻了自己的疑问:“我为什么不能要求太多?”三个男人,三人丈夫,似乎就是“太多”的表现,但是太多只不过是“犯罪”的重复,只不过是“不懂爱情”的复数;而另一方面,当这些男人离自己而去,米拉又陷入在孤独中,“最亲爱的人啊,我正孤独地坐在房间里给你写信……”她说自己想要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但是在三个“犯罪”的男人铺设的爱情和婚姻世界里,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米拉在写信,在叙说,她其实对另一个男人表达自己,那个叫弗兰基的男人,比自己小很多,甚至可以当自己的儿子,但是在同居之后还是结婚了,当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男人成为丈夫,米拉是不是真的找到了真正的男人?这只不过是女人上位的一种想象,在一千三个男人构筑的世界里,她是付出爱的人,却又在犯罪的他们面前成为了弱者,所以在弗兰基面前,她渴望摆脱孤独,渴望找到对话。男女二元关系在这里得到了改变,但是这种改变依然是对立,因为米拉所面对的不是一个作为具体存在的弗兰基,而是在时间的想象中形成的“昨日”里的存在:“我想起了那些日子,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几乎仍能感觉到它们,那些温暖的夏日,有阳光,欢笑,还有爱。我能记起你宛若昨日。”

《宛若索鸟》电影海报

宛若索鸟的自我,宛若昨日的故事,都不在这个现实里,由此米拉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是弗兰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这个人物活在昨日里便成为了一个象征:一个被女人渴望的象征。由此,米拉对爱的呼唤进入到了一个渴望摆脱世俗束缚的层面上。米拉从电视节目拍摄现场离开,他搭上了一辆开往汉堡的车,在车上遇到了一个女人艾芙琳,他们一起唱起关于爱的歌;米拉告诉她自己有了个人秀节目,虽然化妆间在厕所里,但是自己还是找到了自己;接着她来到了酒吧里,在和第一任丈夫所生的儿子弗里德的钢琴曲中,面对底下的男人们,米拉又开始演唱;在名为“上流社会”的服装秀上,米拉又穿梭在女人中间,第一次用德语唱歌……

不管是在火车上,还是在酒吧里,在T型台上,米拉都是主角,都是站在舞台上高处的女人,她可以用俯视的目光看着底下的一切,他们是听众,也是她故事的阅读者,当米拉用歌声讲起自己的故事,一种转变,是不再执着于爱,而是将爱变成了回忆,“是否这就是全部?”从父亲在那场火灾中将她救出,从父亲给了她童年的快乐,当她爱上了男人,她每次都会发出疑问:“这是否就是全部?”但是回忆仅仅是点缀,在歌唱所展现自上而下的位置感中,米拉完全变成了一个主宰者,而她所面对的是女人之下的男人——这一种倒置,不是将自己变成追寻真正男人的女人,而是变成了渴望男人欲望的女人,“这里充满性欲的温度……”是米拉的目光,是法斯宾德的镜头,将场景变得暧昧:在米拉唱歌的时候,镜头聚焦的是男性的素描,是素描里男人的下体;在酒吧里,米拉摸着底下男人的脸和身体,甚至唱着:“如果他回来打我一巴掌,我会重获快乐……”她说起自己在柏林同性恋聚会上演唱,回忆男人目光之外的自己;她在肌肉男中间行走,摸着他们的身体,唱道:“只有婚姻能帮他应付困难的事……”

充满性欲的温度,或者是体现了法斯宾德的性爱观,在把米拉推向男人身体丛林中的时候,她又成为了法斯宾德的代言人:女人应该不能要求太多,女人应该在巴掌中重获快乐,女人应该宽容男人的背叛,因为象征婚姻的钻石“永葆忠贞”……所以当男女二元体系永远在此消彼长的矛盾中发生,根本没有所谓的自由,根本不体现平等的爱,而当对爱的渴望变成了欲望,它只在身体世界里变成了“拥抱忠贞”的讽刺。最后的米拉在自言自语、自说自唱:“如果我常常不够忠贞,只希望你明白,那从来不是对你……”在求宽恕甚至逃避的世界里,米拉坐在沙发上,而此时,被俯视的是她自己,在凳子的长镜头里,只留下一个女人的喟叹——而俯视的那个镜头之外,是不是法斯宾德的目光?

宛若索鸟,宛若昨日,宛若梦幻,在暴力和背叛被宽恕的世界里,在对爱的渴望变成欲望的温度,其实世界根本不是男女之间的融合,根本不是自由的向往,就像米拉那张特写的脸出现之时,背景里是一幅画,上面有一个女人,一只猫,一片大海,一只帆船,一座灯塔——女人和猫,大海和帆船,以及灯塔,都在等待一个人出现,但是在等待的位置上,他们都是孤独者,自由的孤独者,孤独的自由者,甚至离不开画幅,离不开镜头,成为静止的符号,就像爱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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