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24这海水也许就是天空
博纳富瓦看见了地平线,地平线并不伸向远方,而是将海水和天空合在一种深度里,最后把自己的目光以及自身都容纳其中,“这条通体发光的线,是既在此处,又将穿越它们,重新穿越它们,像沙滩上海水在沙上重复涌来,掀起动荡的海草,又让它落下,阴郁的生命。”它是一种爱,一个生命,一条道路,一部作品——那边之线和此处之线,都在足迹上抛下了无意识的泡沫,让每一个句子都闪着光,隆起又滑落,塌陷又涌上。
三月的阳光从天空之上洒下来,到达地面,在树和树之间制造了阴影,而那阴影宛如海水,于是,天空和海水,那边之线和此处之线形成了地平线,而且句子也闪着光,也在隆起又滑落,塌陷又涌上中写下了一部作品。大约是一首诗,如“长长的锚链”在博纳富瓦的文本之外具有了某种诗意。但地平线一定不在我起身、我站立,我向外的现实里,透明的玻璃之外是一处阻隔的建筑,没有道路,没有生命,当然没有作品。收回来的时候,也没有那一道阳光跟随过来照见地面制造阴影又将它们合在一起的地平线,是不是三月的这片阳光还只是在某一本书里,还在被打开的想象中?
是“抬头看见π”的延续?只不过是随手选择了一个话题,只不过是兴意而发布了一段文字,只不过将20年前的所谓诗文用目录呈现的方式让人看见,热闹完全在我料想之外:不断有人点赞,从先前的友邻到后来的陌生人;不断有人留言,从质疑“排版太差了”到“诗是好诗”;有回复有转发有收藏,他们都留下了印记;有人说想买一本,知道是自己排版之后还想建议做成扫描本寄去;有人开始私信约稿,据说单篇稿件价格1500-3000元;以前的编辑真的来约稿了,那本北方的文学期刊还将继续刊登关于影人的随笔……
“抬头看见π”,却只是把这些文稿的目录放在了“那些开始退化的能力”,退化是一种对现实的无能为力,是对过去的流连忘返,甚至是一种可怜的怀旧,缘何在一个几乎陌生的社交媒体平台上被那么多人看见?又缘何制造了沉寂之后的热闹?像是被重新激起了兴致,也像是再次发现了自己,是不是在这三月春媚的日子真的可以抬头看见天空?是天空,是天空中的阳光,是阳光洒下来的地平线,是闪着光的句子,当然最后也变成了海,一望无际,既深不可测于某种黑暗和寂静,也容纳了所有的不平和曲折,在隆起又滑落,塌陷又涌上中书写着关于诗歌,关于小说,关于生命的浪花。
但是,博纳富瓦说并不喜欢“地平线”这个词,因为一个词在“陡峭的边缘,向我们的话语伸出手,让它向着它攀援”,最终是不可见;因为一个词所要惠顾的是一位风景画家,“向它保证大地所需要的未来,大地希望并且也许会死于,某一天看见一只滚到它身边的杯子碎裂。”或者因为一个词,在闪着光的句子里有时候会以跌落的方式从天空坠入大海,从阳光躲入阴影,最后成为碎裂的被子——因为抬头的时候,头顶上不是文而是一个无理的“π”,就如那被激起一时热闹的“退化的能力”一样,完全隔阂了过去和现在,写作和阅读,以及海水和天空。
那时,用80天的时间阅读完了18卷的《鲁迅全集》,这是一种总体的看见,可是那些评论,那些书信,那些日记,真的能还原一个鲜活的人?80天时间是一个整体,18卷著作是一个整体,搁在书房的橱柜里也是一个整体,但是在深入每一卷册、每一篇文章、每一年的经历之后,一切其实又是破碎的,“鲁迅文本中的文本鲁迅”,当一种符号被“鲁迅化”之后,纷纷扬扬于一个人的解体,甚至不如那“退化能力”中写出“一九三六年的咳嗽”来得深刻;那时,看的电影是《机遇编年史的71块碎片》,生活在发生,却总是被黑屏所切割,它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故事,无法连接成一个连贯的整体,编年史就是碎片,枪声响起,最后连整片的黑暗都在内部破裂;那时,是不断追逐时间的脚步,并以加速的方式抵达今天,抵达现在时,但是在一天又一天的断裂中,在一事又一事的充塞中,书写又变成了草稿,草稿又沉睡在日常中……
那时不远,那时就是现在,现在早就退化,只不过是钻进了那一个虚无的世界,想要看见“海水也许就是天空”的谎言——自我欺骗也好,被他人肢解的现实也罢,在隆起又滑落、塌陷又涌上中,海水在攀援中不可见;在大地被保证了所需要的未来里,杯子碎裂而滚到它的身边;在阳光洒下来早已春暖花开绿肥红瘦的三月,阴影斑驳着又扩大了一圈,没有大海,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当然也没有是一条道路、一部作品的地平线,“地平线,就像我从水罐里捞出的这块石头,它的凹处带着盐味儿。”热闹、坚硬、退化、沉重,这是神圣,这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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