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26《冲破铁幕》：π是个无理数

1966年的电影，“铁幕”无疑是设置在冷战背景之下，它是对“社会主义国家”的一种政治解读，但显然，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通过“冲破铁幕”来构筑情节，运用的恰恰是一种娱乐化手段，以娱乐的方式解读政治，尤其是在对立中达到“冲破铁幕”的目的，是不是带有一种偏见？

“冲破铁幕”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它在迈克尔的经历中就必定有一个进入的过程，从华盛顿到奥斯陆，再到民主德国，这就是迈克尔“进入”铁幕的轨迹，而要冲破铁幕，就意味着退出，所以进入和退出构成了故事的全过程，在这里，这两个相异的过程在希区柯克的设置中，也具有不同的意义：迈克尔进入铁幕之中，是一个谋划了四个月的计划，他秘而不宣，甚至对马上要结婚的未婚妻谢尔曼也保持缄默，这就使得他从奥斯陆的物理学大会离开，乘坐飞机去往民主德国，在谢尔曼看来就变成了“叛国”，本来迈克尔不想带着谢尔曼参加大会，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行动，但是谢尔曼却知道了他的目的，甚至还坐上了和迈克尔同一架飞机，谢尔曼对他的不解，甚至误解了他是叛国，对迈克尔的“铁幕”之行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谢尔曼也由此被卷入其中——这也是就是希区柯克为了增加故事的悬疑而设计的情节。

而退出变得更危险，从一个被安全部门随时监控的社会主义国家逃离，何其容易？既然进入有着计划之外的不稳定因素，既然退出具有更大的风险，迈克尔为什么要实施这个计划？从美国到民主德国，最后安全来到瑞典，这个过程代表着迈克尔行动的成功，但是深究他此行的目的，一切似乎变得可笑。迈克尔是核物理学家，他在华盛顿主持的是一个用来进行核防御的“五毫克工程”，但是在研究过程中遇到了难题，而能够解开这个难题的只有民主德国莱比锡大学的林德特教授，所以他的计划就是从林德特教授那里拿到关键性的公式，为了这个目的，他假装自己要将核研究的成果提供给民主德国，在莱比锡大学和林德特教授合作，这个行动的目的就是把反导弹工程移交给社会主义国家，所以在谢尔曼看来，就是一种叛国行为。

导演: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编剧: 布莱恩·穆尔 主演: 保罗·纽曼 / 朱莉·安德鲁斯 / 丽拉·柯卓娃 / 汉斯约格·费尔麦 类型: 惊悚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 德语 / 瑞典语 / 挪威语 上映日期: 1966-07-14 片长: 128 分钟 又名: 撕裂的幕布 / 谍海大追击

背负着叛国的危险，只为得到林德特脑子里的那个关键公式，可谓是代价巨大。不说这样的行动有多少胜算，关键是实施这样的行动本身就是一种对科学精神的被判，或者可以说是一种盗窃，但是希区柯克明显赋予其合理性，这就是一种政治偏见，不管是民主德国，还是莱比锡大学，甚至林德特教授，都在一种独立研究的状态中，这种自主开发行为都是基于合理的国家利益，但是迈克尔却通过种种方法盗取了教授的智力成果，这无论如何都是不合理的甚至是一种国家犯罪。即使这个计划不是华盛顿的官方要求，不代表美国，纯属于迈克尔个人行为，在迈克尔私自决定而展开的行动中，也缺少情理上的支撑，但是希区柯克并没有对此进行性质界定，反而以“冲破铁幕”的方式、对社会主义进行凝视，就是一种政治性的偏见。

迈克尔当然得到了林德特的公式，他是在和林德特讨论甚至争议时，在黑板上写下了关于“五毫克工程”的运算公式时，一步步将林德特的研究成果引诱出来。而满足了这个需求之后，迈克尔开始了“冲破铁幕”的行动，虽然危险重重，但是在希区柯克的设置中，东德有一个叫π的地下组织以无缝对接的方式一路护送迈克尔和谢尔曼：从奥斯陆物理学大会得到信件，从信件上知道π组织的安排，从到了东德之后去农场得到情报，再到莱比锡大学中找到寇丝卡，再在寇丝卡的安排下坐上组织的那辆公交车，然后在雅各布的安排下找到了旅行社接头的艾伯特，之后又混进歌剧团，躲在歌剧团用来装载演出道具的箱子，最后安全登上瑞典船只，完成了“冲破铁幕”的行动目的。

希区柯克在叙述“冲破铁幕”的过程中，设置了一些危险的情节，这些危险构成了一定意义上的悬念：在迈克尔去往农场和π组织接头中，东德安全部门的格鲁玛格一直跟踪他，并且发现了迈克尔给女主人在地上画的“π”，这无疑是情报的泄露，这也是迈克尔缺乏经验的表现，还好女主人急中生智用刀、用铁锹、同瓦斯，和迈克尔一起将格鲁玛格杀死，而且连同格鲁玛格的摩托车一起埋掉了；但是载着迈克尔去农场的出租车司机提供给了东德安全部门线索，迈克尔和农场女主人杀人行为被暴露，迈克尔也陷入到追捕中；在窃取了林德特的公式之后，学校的广播便开始播发寻找他们的广播，两人乘着混乱的学生逃离，在寇丝卡的安排下，骑着自行车离开；之后在π组织的假公交车上，迈克尔和谢尔曼看到了后面的军警，最后当军警发现时，他们早就逃离了；之后他们来到了剧院，军警也已经包围了这里，在即将被发现时，迈克尔一声“着火了”打乱了剧场观众的秩序，在混乱中他们再次顺利离开；而在船只运送箱子中，女演员发现了他们，正当军警再次搜查时，迈克尔和谢尔曼已经游到了瑞典船只上，从而逃离了“铁幕”。

《冲破铁幕》电影海报

这些悬疑最后被一一化解，对于“冲破铁幕”来说，这无疑制造了紧张，但是在每个节点上起到关键作用的并不是迈克尔和谢尔曼，而是π组织，正是由于这个组织周密的计划和庞大的组织网络，使得逃离计划有惊无险，而这就使得个人的冒险经历变得有些无趣。另一方面很多情节的设计匪夷所思：迈克尔为什么要去那个农场和π组织取得联系？他从那封信中得到π组织的信息，便按照地址找到了开拖拉机的男人，男人给他下一个接头的人物是寇丝卡，而寇丝卡就在莱比锡大学里，绕了一个圈子最后还是回到了莱比锡大学，那么去农场必要性在哪里——只不过设置了格鲁玛格的死？迈克尔和林德特在办公室的黑板上演算着公式，学校广播在寻找迈克尔，林德特丝毫没有戒备使得迈克尔抓住了机会得到了公式，而在学校师生寻找的时候，他们根本不认识迈克尔，这也使得寇丝卡能轻易安排两人骑车离开，这又如何可能？在剧院里处在军警包围之中，迈克尔竟然喊了一句“着火了”引起了现场观众的混乱，一是在德国的剧场里，不会说德语的迈克尔说了英语，难道大家都能听懂？即使现场混乱了，军警难道没有预案，迈克尔和谢尔曼很容易就从旁边的通道离开了，这又如何可能？

不管如何不可能，希区柯克都让他们得以顺利逃离，或者说“冲破铁幕”就是希区柯克设置的一个成功计划，既然预设是成功的，悬念就没有了制造恐怖的意义。而对于“铁幕”的解读，希区柯克也是完全站在政治性的解读上，东德的安全部门对迈克尔的监视，就是一种“铁幕”风景，还有那个请求他们担保的波兰女人，她渴望离开这里去往美国，在得到迈克尔和谢尔曼的担保后竟感动涕零，在军警追捕时还冒着危险相救，而迈克尔只不过为了自己的目的才答应他的请求，其实只不过是波兰女人的一个梦，这又是希区柯克的一个“铁幕”叙事……希区柯克的预设，希区柯克的想象，都在构筑合理化的情节中变得不合理，就像那个π，一切只不过是抽离了逻辑的“无理”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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