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26《八个视点》:奥运精神,慕尼黑制造

20230626.png

他们把“开场的紧张”发挥到极致,他们让“十秒变成了永恒”,他们阐述了“我对痴迷感兴趣”的运动理念,他们用镜头表达体育的诗意……八位导演聚焦1972年的慕尼黑夏季奥运会,在“八个视点”的书写中,让镜头说话,让声音说话,让体育精神说话,如诗如梦如幻,在看见和记录中让历史永远在场。

八个来自不同国家的导演,制造的“八个视点”,无疑构成了一种散点式的观察方式,和全景式的表现不同,“八个视点”让摄像机成为“我”的摄像机,而散点叙述最后归结为一种整体,而这个整体便是奥运会所阐发的“奥运精神”——当一轮太阳缓缓升起,化作火球,然后变成燃烧的火炬,最后在奥林匹克赛场点燃,这是从自然到人文、到体育的一种表达,象征着力量、勇敢、挑战和征服。而当火炬在赛场上被点燃,也预示着比赛的“开场”——苏联导演尤里·奥泽洛夫担纲的正是奥林匹克的“开幕篇”。开幕在这里有两层含义,一是第20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在慕尼黑开幕,来自122个国家和地区的近八千名运动员参加了比赛,他们将争夺195块金牌,这是截止到1972年规模最大的一届奥运会,光比赛投入就高达19.7亿马克,当来自世界各个国家的运动员相聚在一起,“所有人都举着希望的旗帜,带着共同的情谊”,奥林匹克也是全世界运动员聚会的舞台;第二层含义则是比赛的“开场”,当运动员走上赛场,当运动员投入比赛,他们面临的是最激动人心的一刻,举重运动员比赛之前的默念,田径远动员赛前的祈祷,都构成了“开场”的场景表达,“比赛开始前,运动员才意识到自己是孤身一人,没有朋友,没有教练,没有队友,等待是紧张也是最有趣的……”

开场就是从旁观者变成参与者的一瞬间感觉,它让运动员置身于一种孤绝的状态中,这是心理上的,也是身体上,是状态上,也是肌肉中的。而当比赛正式开场,运动员的唯一目标就是成为最好的那个人,最好的状态,最好的成绩,指向的都是最高级,而奥运精神的“更高更快更强”在导演的镜头下也变成了最高级:“最高”一篇由美国导演阿瑟·佩恩指导,他聚焦的是撑高跳高的比赛。镜头打开,是一片虚焦的世界,而且是慢动作的展示,在一开始几乎辨认不出项目的情况下,阿瑟·佩恩似乎就制造了一种悬念,接着,镜头慢慢清晰起来,助跑、撑杆、跳跃、过杆、下落,在慢动作的展示中,“更高”变成了对高度的征服,而在这种征服的表现中,镜头的焦点变成了正在运动的肌肉,声音带淡入淡出,则增加了比赛的紧张和精彩程度。最后,撑杆跳只剩下两名选手的角逐,在你来我往的竞争中,美国选手亚瑟·潘终于越过了属于自己一个人的高度,当身体越过横杆,当撑杆的杆子落到垫子,声音清晰而纯粹,一切的杂音都不见了,唯有对“最高”的征服剩下的胜利。

“更快”变成“最快”,日本导演市川昆的这一“视点”对准的是男子100米决赛,这是世界飞人间的角逐,冠军一定是“最快者”,但是市川昆将“最快”理解为所有选手爆发速度的最快,甚至理解为人类对“最快”极限的挑战,“比赛多少代表了现代人类的存在”,不断超越自己,才是现代人类的目标,所以市川昆架设了34台摄影机,拍摄了2万英尺的胶片,比正常速度慢四倍的速率表达的就是“人类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市川昆认为那才是真正属于现代人类的秘密。起跑是慢镜头,加速是慢镜头,冲刺是慢镜头,而正是这“慢”,充分展现了肉眼之外的肌肉运动和力量爆发,正是这“慢”,在回归正常的速度中达到了“最快”的目的,市川昆对于这一处理的注解是:人类的这10秒成为了永恒。

导演: 阿瑟·佩恩 / 克洛德·勒卢什 / 约翰·施莱辛格 / 米洛斯·福尔曼 / 梅·扎特林 / 尤里·奥泽洛夫 / 市川昆 / 米夏埃尔·普夫勒加尔
编剧: David Hughes / Deliara Ozerowa / 谷川俊太郎
类型: 纪录片 / 运动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 西德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73-08-10
片长: 110分钟
又名: München 1972 - 8 berühmte Regisseure sehen die Spiele der XX. Olympiade

“更强”当然也变成了“最强”,瑞典导演梅·扎特林作为女性导演,却聚焦在最具力量感的项目举重上,对这一选择的解释,扎特林引用的是举重选手的心声:“我对运动不感兴趣,但我对痴迷感兴趣。”痴迷构成了运动的理念,所以在展现这个“最强”的项目时,扎特林并不局限在运动场上,她从举重运动员训练开始拍摄,他们专注于力量的训练;她还将镜头延伸到运动员的营养搭配,场边的军队乐队;她也并不聚焦于成功者,特里在上场之前来回走动,似乎在释放自己的紧张,当他上场,聚集起所有力量抓起杠铃,但是最后失败了,杠铃砸在了场地上,特里转身离开,“最强”的世界里也允许失败者的存在。

所以,法国导演克洛德·勒卢什聚焦的就是“失败者”,他要阐述的是:失败者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孤独?运动员走上赛场,必定是为了“更高更快更强”的目的,甚至为了让自己成为最高最快和最强者,但是冠军不是唯一的目的,胜利者也不是赛场上的唯一,失败对于选手来说就是一种孤独的降临,至少在结果产生的那一刻,这是被笼罩的感觉:失败是在拳击赛场上被击倒在地的痛苦,是在自行车车道上摔倒时的遗憾,是游泳时落后的懊恼,是受伤,是流血……克洛德·勒卢什捕捉了一个个失败者的动作和表情,他们的孤独也许在这些动作和表情中也得到了释放,但是更重要的是,失败也构成了奥运会的独特风景,在摔跤比赛中,选手的大腿受伤,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在教练和队医紧急处理之后,带着伤痛的选手再次上场,在动作慢慢开始走形中他终于宣布退出比赛,目光中有着无奈,但是痛苦和无奈也是调整自我的表现。

“失败者”群体之外,德国导演米夏埃尔·普夫勒加尔则聚焦另一个特殊的群体:女人。奥运会在初期的时候是不允许女性参加比赛的,而现在,女性成为了赛场上新的风景,米夏埃尔·普夫勒加尔镜头下的女性身影在力量和勇敢之外,更增加了独特的韧性和柔美,她们在跑道上、在游泳池中展现女性独特的美,米夏埃尔·普夫勒加尔拍摄了德国选手海德·罗森达尔参加女子五项全能的比赛场景,尤其是打破世界纪录的女子跳远中,米夏埃尔·普夫勒加尔对声音做了处理,助跑时是静音,完成动作后则是掌声和欢呼,而且在空中动作的展现上,海德和队友海蒂的跳跃构成了平行蒙太奇。这一片段的最后场景是女子体操高低杠的比赛,身着白色运动服的选手在高低杠上行云流水,展示了女性特有的柔美,在镜头中成为一种诗意。

《八个视点》电影海报

声音的运用在整部纪录片中都成为了特色,而米洛斯·福尔曼在聚焦十项全能比赛的片子中,更是将运动变成了一种声音的叙事学。福尔曼将音乐和比赛进行交叉剪辑,在选手进行跑步、跳远、铅球项目比赛时,音乐是巴伐利亚民歌,接着是约德尔曲调;在跳高项目中,选手越过横杆那一刻,赛场突然变成了静默状态,接着是杆子落地发出的清脆自然声;而当最后一个项目1500米长跑开始后,福尔曼又变成了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最后掷铁饼,又变成了无声状态……民歌、曲调、交响乐,配以选手比赛时的奔跑声、喘气声,再加上观众的欢呼声、鼓掌声,以及裁判发出的声音,发令枪的声音,各种声音有机组合,就像比赛项目一样,声音也变成了“十项全能”。

从“最快最高最强”者的展现,到对失败者、女性和十项全能的聚焦,最后一个视点是英国导演约翰·施莱辛格的“最长”,这样的安排让整部纪录片的“八个视点”变成了一个整体,一方面,“最长”是对“最快最高最强”的呼应,阐释了奥运精神只有对比较级的超越才能成就最高级;第二,这“最长”所聚焦的是马拉松比赛,这是奥运会赛道“最长”的比赛,时间“最长”的比赛——在这部纪录片中,这一片段占时40余分钟,也是八个视点中“最长”的一部分;第三,马拉松是奥运会最后一个项目,它所呼应的是“开篇”,当比赛项目全部结束,当艾弗利·布伦戴奇宣布奥运会闭幕,当圣火慢慢熄灭,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便走向了终结。

而实际上,施莱辛格的“最长”对于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的最后记录,对于奥林匹克精神的最后阐述,还具有更深刻的含义。男子马拉松比赛之所以成为“最长”的比赛,是因为它被推迟了一天,在被中断34个小时后重新开始,为什么会中断?为什么会推迟?因为1972年奥运会发生了恐怖袭击,广播里传来的新闻是:5名巴勒斯坦恐怖分子扣押了9名以色列运动员作为人质,而另外2名以色列运动员被枪杀。恐怖袭击是奥运会历史上的黑暗时刻,它成为了“最长”的恐惧,但是在中断34小时之后开始的马拉松,却让“最长”变成了人类的一种决心,施莱辛格以英国选手罗纳德·希尔为切入点,讲述这个“最长”的故事。这名34岁的英国马拉松选手,是一名化学博士,他酷爱运动,每天都沿着家乡的道路进行马拉松训练,“比赛晚了一天,它影响了我,但是对于我来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跑马拉松,坚持下去……”希尔的声音似乎被无线电干扰,而这也是对奥运会被政治干扰的一个隐喻,最后希尔跑完了马拉松,他没有夺冠,冠军是美国选手弗兰克·肖特,但是对于获得第六名的希尔来说,跑步就是自己的人生,就是自己的生活,就是坚持下去的动力,而这正是最纯粹的奥林匹克精神——当慕尼黑奥运会在火炬的熄灭、飞机的残骸、为遇难者祭奠的鲜花中落下帷幕,奥运精神也成为了每个人的日常:希尔还是每天在乡村道路上奔跑,回到家他坐在门口休息了一下,然后脱掉了运动鞋,打开了门,走向屋内。

从赛场到家,从比赛到日常,运动没有停止,挑战没有结束,最高最快最强还在继续,成功和失败也构成了不同的人生,“八个视点”最后也汇聚成了一个力量、勇敢、挑战、征服和失败的世界。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3938]

随机而读

支持Ctrl+Enter提交
暂无留言,快抢沙发!
查看日历分享网页QQ客服手机扫描随机推荐九品书库
[复制本页网址]
我在线上,非诚勿扰

分享:

支付宝

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