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2-17《心魔》：“罪有应得”之探源
这是日本“粉红暴力”当家花旦和情色电影代表人物池玲子的第一部港片，这是20岁的米雪从配角走向演艺生涯的转折之作，这也是嘉禾打出“嘉禾贡献，最佳影片”回应“邵氏出品，必属精品”的叫板之作。1975年1月香港上映的鬼片中，有姚凤磐的《寒夜青灯》、吴思远的《13号凶宅》，这些电影都以虚构恶鬼来达到道德训诫的目的，但是《心魔》和其他两部电影相比，鬼之换头术是最大的亮点，也成为当时很多观众的噩梦。
身为县太爷的唐崇陶在审理林家少爷林继尧死亡的案子中，因为想要治妻子的吐血重症，所以收下了林子卿的贿赂，判决曾家驹杀人的罪名成立，并将他正法，鬼就在那晚出现在唐崇陶的眼前：他给远方的家人写信，发现红字中渗出了鲜血，那只那笔的手不听使唤，然后用另一只手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向了这只手，手上也布满了伤痕，然后转身，便看到了死去曾家驹的人头，人头绕着唐崇陶，唐崇陶便用脚踢他，当仆人们进来，大家才发现根本没有人头，唐崇陶脚下踩着的是一个痰盂罐。鬼不是鬼，只是自己“心魔”作祟，但是唐崇陶却越陷越深，他想要寻找失踪的贞娘作为证人找到案件的真相，但是贞娘已经被林少卿关了起来，并且要她和自己成亲，在成亲的夜晚，贞娘用刀杀死了林少卿，然后跑进了树林里，最后忍辱负重的贞娘上吊自杀，身为县官的唐崇陶也出现在自杀的现场，有人说：“如果有人穿着红衣服死去，那么她会化作厉鬼来报仇。”这句话对心里亏欠的唐崇陶来说，形成了新的压力，果然在晚上，他就见到了一身红衣的贞娘鬼魂，心生恐惧的他被鬼魂引着发现了二姨太和王师爷的丑事，他为了驱赶鬼魂竟将王师爷活活打死，而二姨太为了埋尸将尸体丢进荷花池时，自己也不小心掉落下去，两个人都被荷花池的漩涡卷了进去。
为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唐崇陶决定辞去县令的职位告还家乡，半路上他们选择了一家客栈住宿，这家德安客栈的老板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一家孤点，而且在院子里发现了摆放着的两口棺材，掌柜说是曾家驹的母亲暂时放在这里去筹钱了，但是这对唐崇陶来说却感到极为不适。在晚上，鬼便出现了，先是跳动的蜡烛，然后是外面飞翔的火把，之后又是穿着红衣的鬼魂，当唐崇陶从窗外望见女鬼在镜子前梳头时，忽然发现女鬼将自己的头取了下来，然后用双手给自己梳头，身首分离让唐崇陶大为恐惧，女鬼一句“拿命来”更是让他魂飞魄散。唐崇陶跑出客栈，竟然发现还有一家酒馆，他心有余悸地告诉这里的掌柜和客人发现了可以摘下自己头颅的女鬼，大家却笑他，接着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头摘了下来。唐崇陶在一次被惊吓住了，他赶忙跑回客栈，又看见了死去的二姨太和王师爷的鬼魂，他们也叫着“拿命来”，唐崇陶跑进房间，却又听到外面怪异的声音，从窗口望出去门口的几口棺材正掀掉了棺材盖，接着曾家驹从里面爬了出来，然后客栈的楼梯上出现了脚步声，唐崇陶看见曾家驹的鬼魂七窍流血，然后也把自己的头取了下来，而曾家驹口中不停念叨的是那句“良心啊”——这句话曾在唐崇陶判他死罪的时候，曾在刑场被处决的时候，在曾家驹最后见母亲的时候，都在望着唐崇陶冷笑时说出，这次化身为鬼魂，曾家驹依旧冷笑着对唐崇陶说，这次又加了一句“还我命来”，唐崇陶终于崩溃了，他从窗口掉了下去，第二天掌柜发现他已经死了。
| 导演: 罗维 |
红色字迹变成流淌的鲜血、夜晚树林里的红衣新娘、不停跳动的蜡烛火把、楼梯的脚步声、棺材被掀开钻出来的鬼影，再加上雷电、光影等元素，这些都是罗维营造的恐怖氛围，当然体现这种阴森氛围的还是人头变幻术，不仅变成厉鬼的贞娘、七窍流血的曾家驹，还有酒馆里的掌柜和客人，他们都能身首异处，而且曾家驹的人头还会不停转动。虽然这些都是拍摄技术的运用，而且并不见得高明，细看能发现人头很多时候只是一个模型，但是在当时来说，这种效果的确带来了极大的感官刺激。而在这个厉鬼报仇的故事中，罗维在叙事上也有一些创新，一开头林继尧死在贞娘的床上，唐崇陶审理这一案件，于是出现了“罗生门”的叙事，它提供了关于案件的两个版本：一开始的叙事是全知的，林继尧带着管家林贵和手下来到了曾家驹的酒铺，风流少爷林继尧要让贞娘为自己斟酒，还让她喝半杯，之后又拉她去了后面的房间，林贵则和手下则看管后门，当拿着扁担的曾家驹赶来，林贵阻止他进入，但是随着传来一声喊叫，大家赶去发现林继尧已经死在了床上，而贞娘不知去向。
这个全知视角下的故事，林继尧是风流的，是霸道的，贞娘则是受害者，而曾家驹未曾进入房间当然也不是杀人嫌疑人。但是在进入公堂的时候，林贵被传上来佐证，他便回忆事情的经过：进店喝酒的林继尧是老实的，反而是贞娘故意靠近他，为他斟酒，然后引诱他去了后屋，当曾家驹赶来，林贵也无法拦住他，曾家驹发现林继尧在床上，便提起扁担要打，这时候曾母却开始勒索林继尧，说要2000大洋，林继尧说自己没有那么多钱，于是曾家驹拿起扁担朝求饶的他打去，最后活活将他打死。在这个版本中，林继尧是本分的，他是被贞娘勾引而上床的，事情败露后，曾母要勒索他，曾家驹则将他打死。两个版本呈现了不同的故事，正是由于人物表现出的不同的性格导致了事件完全不同的走向，如果罗维能将这种“罗生门”在叙事上进行深化，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叙事，但是第一个版本的全知性和第二个版本的回忆性，本身就已经告诉了事情的真相，叙事的可能性也完全被取消了。
《心魔》电影海报
当然在主题上罗维要达到的就是道德劝诫的目的，它通过最后客栈掌柜的感叹而揭示出来，“一个人做事，可以欺人但不可以欺心，你这是罪有应得。”因为欺心，所以心亏，所以产生心魔，种种的红衣鬼、无头鬼、七窍流血鬼，都是不存在的，只是由于唐崇陶做了亏心事，所以被心魔折磨最后死于非命，这就是罪有应得。但是在这部死人最多的电影里，唐崇陶并非是罪大恶极的人，让他来承担罪有应得的后果，似乎偏离了道德训诫的目的。第一个死的是风流的林继尧，他因为强迫贞娘而死去，这就是罪有应得；而当曾家驹成为嫌疑人，唐崇陶本想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他要找到贞娘，要对林继尧开棺验尸，要找出真正的凶手，但是因为妻子患病急需要一笔钱，在王师爷的教唆下终于将林少卿送来的钱占为己有，从而宣判曾家驹死刑，而曾家驹死后，贞娘为了给丈夫报仇杀死了林少卿，自己则吊死在树林里。的确，从曾家驹之死开始，唐崇陶的确是导致了系列死亡事件的发生，它是这个链条的原点，曾家驹所说的“良心”和贞娘所说的“拿命来”的确是冲着他来的，唐崇陶也陷入到了心魔之中，另外，他活活打死了王师爷，让二姨太也淹死在荷花池中，无疑也是他们死亡的罪魁祸首。
但是，唐崇陶并非是“坏人”，或者说罪有应得的惩戒不应该只发生在他身上，林继尧之死、林少卿之死，可以说是真正罪有应得，而二姨太和王师爷勾搭在一起，也有他们的罪过，甚至还有林家的管家林贵，他也是阴谋的策划者和行动者，而且在堂上做了伪证，难道他不应罪有应得？但是林贵却没有受到惩罚。可以说，林家父子、二姨太和王师爷以及林贵是恶的象征，是骨子里的恶，是罪有应得的典型，但是罗维却简单地将唐崇陶定为了心魔的主角，除了让剧情在最直接意义上达到一个故事的完整性之外，在叙事上的确存在着太多的漏洞，也让“罪有应得”的源头在道德教训中发生了明显的偏离。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3041]
文以类聚
随机而读
暂无留言，快抢沙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