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10 红月亮

买了2012年的台历，这是继去年之后在新年到来之前，对未来的一次纯物质的展望，2011年的台历上，小五在上面记了一些东西，比如什么纪念日，比如做了什么事，传统的台历成了他的“微型”笔记本，或许这也是我们记住岁月的一种简单办法。还是百科知识版，还没拆开，我半开玩笑地说，这本台历会不会到12月21日之后就没有日期了？

这就叫做末日。没有日期，也就没有时间，没有计时也就没有了文明。网上似乎有这样恶搞的日历，仿佛觉得末日就在眼前。说完这句话，卖东西的营业员看着我，脸上闪出惊异的表情。其实，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面带微笑的，是善意解构的，小五也不懂，问我为什么。于是我以戏谑的口气告诉他，这是一部电影的情节，说地球要毁灭了。当然这是假的。小五也没有寻根刨地，对于他来说，末日、文明、毁灭这些词汇，还是过于沉重过于戏剧化，在他看来，斗龙币、愤怒的小鸟印章，以及这本未拆开的台历，都比虚幻的世界末日来得实际。

而且他知道，今天晚上会有月全食，会有红月亮，虽然距离遥远，也不会清楚知道月全食发生的原因，但至少是可以看见的，看得见在他看来就是意味着真实。这次月全食是继2001年1月10日之后，我国观测条件最好的一次月全食，最佳的时间对于2004年出生的小五来说，则是第一次，在经历过2009年日全食之后，小五对于这样的天地变化还是有了充分的准备。

夜幕降临，在广场上行走，三个人就抬头看月亮，皎洁、明亮，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天冷得很，这样寒意逼人的夜晚在户外观看月全食显然需要身体的抵抗，广场上也是冷清之极，三三两两的行人也没有举头望明月的冲动，世界静悄悄。走到卖空竹的地方，卖着是以前单位退休的，他退休之后主要依靠这样的小本买卖来赚点烟钱，几乎每天就在这里，教行人玩空竹的方法，然后推销产品。小五开始玩了，他便热情地教小五，从左向右，身体对抗空竹的头，然后就是右手拉左手跟，如此等等，小五也慢慢把空竹拉动起来了。冷冷的夜在这样的互动中变得有些活力了，头上的月亮也似乎不去看了，它还是一如既往的白，一如既往的亮，一如既往的大。两个门要在广场看月全食的小学生，放掉手中正在玩的溜溜球，也跑过来玩空竹，娴熟地抖动着，他们说，月全食还没来，再等等。

小五和妻玩得有些上路了，可是也不能忘了月全食，忘了红月亮。买了空竹回家，这冷夜几乎没有更好的选择，家里的阳台或许可以看到这一场“月亮的脸悄悄地在改变”的视觉盛宴。果不其然，在阳台的东面，看到了刚才皎洁、明亮的月亮，还是一如既往的白，一如既往的亮，一如既往的大。但是没过几分钟，小五就说，看，月亮左下角少了一块，以为是乌云遮住了，但其实月全食真的开始了。

相机基本没有什么作用，就随便乱拍，没有三脚架当然是两个月亮现身了。所以用肉眼去看月亮的变化。天气晴好，月亮当然是最理想地呈现出来，“十年来最完美月全食”的诠释让没有影像定格的过程变得遗憾，我们就坐在阳台上，举头望明月，看着它一点一点被蚕食。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今晚的月全食还是被过度渲染了，或者并没有上次日全食那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动作，如此夜色下静悄悄地发生，充满了神秘却难以让人震撼。它更适合抒情，更适合坚毅地等待和记录。

小五瞌睡了，甚至食既刚开始他就钻进了被窝，还是要给他读一段《小王子》，去了第六个星球，碰到了地理学家，又去了第七颗星球，是地球，在那里有“有一百一十一位国王，七千位地理学家、九十万个商人、七百五十万个酒鬼、三亿一千一百万个爱慕虚荣的人”，还有很多看月全食的人，星球和星球，在童话里就这样架起来，那是一个探寻真理的开始，小王子不是我们。

我们连红月亮也忽略了，忽略了阳台，忽略了空竹，忽略了台历，一天过去一夜过去，时间总是这样没有什么仪式地过去，红月亮在天上，任自己的行走而存在。只是，我们在举头的时候，总是赋予这诡异的“红月亮”以更多的隐喻，佛经《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 》中提到“七难即灭，国土安乐”，这“七难”的现象之一就是“月色改变——赤色、黄色”，而在倪匡的卫斯理小说系列中，就有红月亮，外星生物试图入侵地球，以特殊物品麻痹人类视觉，偷运所需要的物品，令一个小镇上人在晚上看到了红月亮，之后卫斯理追查此事，向外星生物的星球上运送了一只白鼠，老鼠身上的病菌令外星生物星球上的人减少了五分之三，致使其不能入侵，拯救了地球，却揭露出人性的丑恶。

下一次“红月亮”要等到2018年，还有7年的时间，那时小王子不知道有没有返回自己的星球，那时的台历是不是还有人去购买，那个退休的同事不知道会不会还在卖空竹？是啊，那时小五就15岁了，2012年也早就过去了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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