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2-10 有声音的“秋叶”
“音乐是从贝多芬开始向人倾诉的:在他之前,音乐只跟神交谈。”被引用的句子就像是一片掉落在地上的叶子,不惊起一点灰尘,默默、安静地归于自己的位置。是的,不是向人倾诉,也不与谁交谈,它只是一种传递出来的声音,一种从五线谱变成音乐的转换,悠远的冬天,是应该有一片叶子的存在。
装入哨片,旋紧螺丝,然后紧闭嘴唇,呼出气力,书上的五线谱便成为了一种音乐。这是小五的萨克斯生活——与其说是生活,不如说是他被成为“他者”的一个象征,从2011年7月《萨克斯:音乐之外》开始,音乐一直在他之外,或者如琼·卡斯纳的这首旋律歌词意境幽美的音乐在他之外,不是欣赏,不是沉醉,是带着某种练习的要求,在空闲或者不空闲的时间里,演奏他自己听得到的声音。
而《秋叶》里的世界其实也是远离我们的。说实话,音乐一直在我的认知之外,五音不全的现状也很难让小五找到契合点,秋叶纷飞,没有一片落在我们身边,所以在日渐萧杀的时候,只能远远怀想,只能盲目地想象,那是抵达辉煌的岁月痕迹,那是写在季节深处的美丽,可是,不跨出门是如何不能找到那精细而唯美的脉络。曲子只是我们不认识的五线谱,它在内部呼唤着被听见被演奏被鼓掌。
可是,小五是为了参加学校的比赛而准备的。他很早就报了名,和以往一样,他只是要参与其中,不是为了水平的发挥,不是为了音乐的交流,甚至不是为了获什么奖——还要参加的是书法比赛,而书法学习已经告别一个学期了,连平时也不会去练习。这似乎只是一个惯例,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从计划出发又归于计划,是个人仪式的一部分,连续参加了三年,前两年也都是三等奖,参与的兴趣超过了某种安慰。所以到最后,在大家的询问和关注下,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比赛,变成了关于名次和成绩的竞技。
早上他是背着种种的萨克斯去学校的。这是今年9月“重启”之后新的萨克斯,有些沉重,但小五坚决不要我提着送他到学校,就是坚持要自己背着,从学校门口背到三楼最远的教室,中午又要从教学楼的三楼背到活动室的三楼,当然,傍晚放学回家也是要从教室再背到学校门口。从背着萨克斯进入学校,到最后离开学校,中间的过程对我们来说全部是未知的,只有小五知道这一次的参与到底能收获什么,他似乎告诉我们的是,评委打分好像不低,这不低的期望对于他来说,是能否有比去年好一点的成绩。这是仪式化之后的一点期望,但是这期望还是像飘零的落叶一样,可能是个华丽的转身,可能是掉落得默默无闻,然后成为泥土的一部分。
他还将自己写的书法作品交了上去。然后便是结束,音乐结束了,书法结束了,比赛结束了,仪式结束了。在这个不管是深秋,还是初冬,不管是来年的春天,还是旺盛的夏天,一样是重复地坐在凳子上,面对五线谱,然后装入哨片,旋转螺丝,紧闭嘴唇,呼出气力,声音充满他的世界,不是最悦耳的,却也是最真实的,不是向人倾诉的,却也是自己跟自己交谈的。
风吹来,是寒冷了不少,一定是冬天了,秋天的落叶已经成为了一个过去式,在掉落的时候我明明是听到了一点声音,像是凑在耳边说的一句悄悄话。是的,很多出现的东西不用想太多,很多远去的时间也不必要装满回忆,只是那样无遮拦地随着季节吹奏出一种声音:
没有谁的要求会被拒绝,在我的船上。
我们将出发,驶向阳光灿烂的港口,尽情玩乐,这就是意义。
只想要每个人都玩得开心。不去想
这样那样或摆在面前或落在身后的事。
——雷蒙德·卡佛《我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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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 《城堡》:壁垒后面还有更多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