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25 一只无政府主义松鼠的意外死亡
是不是也是低级趣味?欲望下的低级趣味?那是松鼠,普通的一只,路人甲乙丙丁,不是奎特,不是追逐那枚松果到天荒地老到天涯海角到天崩地裂,而就在那些低级趣味的追逐下,一下子变成了悲剧,如那个疯子所说:“今夜星光灿烂,脚下一时踩空。”
现实一种,就在那里明明白白地发生着。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升起,一天的工作正在进入状态,没有预料的事件正在酝酿,在背后,在隔壁,在不远处,酝酿而成为一个惊悚的暴力事件。爆炸一样的声音,早晨咧开了一个口子,就是那样的感觉,突然而至,没有任何的铺垫,声音就传来了。紧接着便是停电——爆破的声音用巨大的力量,把世界推向了一个不可知的地方。循着声音而去,就在那树木郁葱的地方,却是变压器和电线柱子。其实已经猜到了结局:一只松鼠从高处掉落下来,触电身亡。
死亡的现场,微微露出一些晨间的光,和树林中的新鲜气味。那只松鼠蜷缩地躺在那里,没有动弹,身上的毛发已被烧焦,黄色黑色杂夹其中,而那根原本漂亮、集所有飘逸于一身的尾巴已经不堪,前半截没有了一丝毛发,只露出一根光秃秃的骨头,细长地延伸着。死亡的松鼠似乎也总是睁着双眼,似乎对于这一次的意外死亡深深地不解。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用身体去碰触任何的高压线,都将是一种结局:悲催的死亡。据说已经是第三次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先后三只松鼠殒命于此,同样的高压危险,同样的死亡方式,也同样带来一个停电而无聊的早晨。
那次,却是没有死亡。松鼠也是触及了高压,却伤及了身体,不会行走,更不会爬树,当然更不会像奎特那样追逐松果了。残疾的松鼠,或许比死亡稍微好一点,可是它还是消逝了,拖着伤残的双腿,钻进了草丛中。尽管有同伴赶来安慰,送上点吃食,但最终还是消失在那一丛草的地方。我最后还是想象着把它带进了死亡地带,作为一种劫后余生的动物,它是没有办法抵抗人类设置的那种危险。
只是,想象还可以延续到事件的前半部分,一只松鼠,为什么会走向死亡?为什么会无视人类的危险?就像那出戏剧,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他说:“这嘉宾,不彻头彻尾的荒诞了,他凭什么要跳楼?你们使用计谋,设下圈套,搞阴谋诡计,不仅仅是为了制服犯罪嫌疑人,而且是为了欺骗、愚弄善良的、傻瓜似的老百姓的信任!”设下圈套,搞阴谋诡计,松鼠的世界里会给人类判决如下,那变压器、那电线,就在树木旁边,几乎一样的高大,而那些松鼠在跳跃中享受舞蹈,享受自由,对于它们来说,永远的低级趣味,永远的“缺心眼”,就在自己的世界里奔走欢叫,以及觅食,甚至谈情说爱,你们管得着吗?可是为什么死亡总是那么容易抵达?一只松鼠追逐另一只松鼠,嬉戏的早晨,开始享受阳光和早餐,可是它跨过去,或者跳过去,或者飞过去,却还是失足了,从一棵树上跌落到电线上,麻木、刺激、灼热,从身体的各个部分扩散开来,猝不及防,轻易抵达。“不是我推你们,你们跟我一块念:情况太复杂了!……”总是出现“疯子”的声音,情况太复杂了,想象是有边界的,那么就这样,“跟他们玩回荒诞的!”死亡的现场,只保留一截露骨的痛、一双不解的眼睛,以及一身卷曲的毛发。
在它们未曾闭上的眼睛里,是不是还有一些对于死亡的荒诞感?“人死了,是事实。从楼上掉下去的,也是事实。不是咱们推的,就更是事实了。至于是被电风扇吹出去的,还是追赶苍蝇忘了悬崖勒马,还是坐在窗台上逗鸟一时想入非非——这又得开动脑筋认真想想了。”如果仅仅是一次娱乐事件,一次关于死亡的戏剧,那或许还是达里奥·福和疯子有关的故事,不涉及“珍惜保护动物”,也不涉及对于人类的道德谴责,当然更不涉及低级趣味和“鼠特兰蒂斯”里的哲学命题。
松果的诱惑,或者更多,你不是一只松鼠,当然不会体会自由和追逐的快乐,不会明白无政府主义的意义,它们在树上,在自己的领地里,在不涉及人类恶意猎杀的世界里,简直衣食无忧,就像那首歌所唱的那样:“你会发现我们正在追逐光明……”理想、欲望和生命重于一切,但却被荒诞的失足所代替,意外死亡里有着哀悼,有着不解,有着宿命。
可是,松鼠不只是松鼠,死亡也不是一只动物的意外,那电线杆立在那里,就是界线就是坐标,高大、笔直,甚至还有分叉,但不是树,不是有浓密的树叶,有丰盛的食物,有栖息的床铺的大树,不是自己的家,不是乐园。这是人类的象征,人类的工具,电,那种看不见的东西,会传过来送出去,满足人类的生活,用电脑、开空调,烧开水,或者具体而微也就是人类所有个体的行为,就像我在办公室里听到松鼠采集松果的咕咕声,却在用电脑敲击文字,写下《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的有关评论。这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他们和它们,电线杆和树木。可是就是那么偶然的一次,那么不设防发的一次,那么荒诞的一次,“脚下一时踩空”的悲剧就发生了,在死亡现场,人们赶过来,笑着说着,或者还建议将一只死去的松鼠制作成一盘美味。
是不是越来越残忍了?可是这样的对立和不经意的伤害处处存在。如果把松鼠换成一只小白鼠,那么存在的荒诞感会更加明显,它面对的是实验者,是主动进攻的人类。那种叫做转基因的食物进入了小白鼠的身体,它以为是美味佳肴,但却是危险和威胁,“普遍患上了乳腺癌,并出现肝脏衰竭现象。50%的雄鼠和70%的雌鼠提前死亡。”这是结论,在小白鼠的世界里,是结果,它们带着身上的巨大肿瘤而成为另一个自己。它们是政府的合作者,人类的实验对象,它们不是无政府主义者。与同类野生动物相比,实验室小白鼠更安静和肥胖,这使得任何研究都可以根据需要曲解健康老鼠的基本标准。这是逃避不了的种群悲剧,18世纪繁衍到欧洲,在1728-1730年到达英国,1775年被传到美国……而最后它们成为实验的最理想对象,它们被叫做“实验鼠”,它们其实是人类认识自己的一种工具。
所以,它们“脱离了低级趣味”,它们和人类共同揭开科学谜底。而除了合作者,动物世界里还存在着一些威胁者,对人类,它们只是按照自身的规律生活。那些螃蟹,横行在河道、湖泊里,那些德国人不知道螃蟹是一种美食,所以在人类和螃蟹的对峙中,其实螃蟹占据了上风,每逢盛夏,生活在德国易北河等水域里的成熟大闸蟹开始展开“地毯式”迁徙,不远千里地远上北海,为翌年春天的传宗接代做好准备。据说,这些每天能爬行12公里的“装甲动物”还善挖洞穴,破坏水坝,它们还会毁坏捕鱼工具,吃掉渔网里弱小的鱼虾。甚至,一些工业基础设施也成为它们的破坏目标。
横行的灾难,仅在德国,大闸蟹造成的损失已高达8000万欧元。而螃蟹不断具有攻击性,据说是为了抵抗人类的蚕食,不断改变的生活条件,也使它们不断迁移。直到寻找到适合自己的环境。泛滥成灾,动物世界似乎和人类势不两立,它们其实是可以被食用,美味佳肴,但是在那个环境里,人类的纵容使它们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肆无忌惮,低级趣味成为它们追逐的目标。
也是无政府主义者,却不是死亡,而是人类的害怕,这种和松鼠两极的命运,或许正在解读着人类和动物世界的相处主题,死亡或者残疾,实验或者繁衍,无政府主义者的生命并不是动物自身的选择,而与人类的合作者也难以逃脱宿命,一脚踩空,即使看到了天上星光灿烂,看到了丰盛的松果,或者看到了追逐的爱人,但下坠的命运不可逃脱,意外死亡不可逃脱,因为这世界上有“善良的人们,卑贱的人们,恭顺的人们,软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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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身体剧场
顾后: 行走,没有风景(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