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24 身体剧场

仿佛就是最后一滴,停留在那里,管子的结尾。无限伸展的液体,停留在那里,就这样终结,像什么也不会发生了,像什么都过去了。没有下坠就是没有悬念,“我请求把我的脸和身体归还给我。”从此就要消灭身体里的那些错误段落了。
七天,输液的七天,刚好是与某种人类和神有关的七天,无限意义的周期数字,就这样被250ml和0.75克的数字所取代。每天的半个小时,每次的两个人,总是那样坐在有些破旧和肮脏的椅子上,其实到处都是空椅子,没有人坐的空椅子立在那里,成为一种象征。蓝色,污点里的蓝色,一排排立在那里,总归是要有人坐在上面,一种仪式的开始和结束。
这是一个剧场,观看的剧场,以及自己的身体演出的剧场,每天都在上演,每天都在下坠,以及每天都是起点和终点。几乎不嘈杂,都不时看看自己有关的液体,悬挂在上方,从高到低的流动,从外到内的行走,液体是另一个身体,在接触,在抚摸,在伤害。静寂的剧场,不说话,他们用眼睛在讲述自己的故事,生活中遇到的一些故事,充满着挫折感。比如孩子,会挤眉弄眼地寻找玩伴,会眼泪汪汪地哭泣,或者,就那样闭着眼睛进入某种痛苦的梦想。芸芸众生,自己的剧场里,又在别人的剧场里,身体的道具,身体的剧情,身体的大幕。
“日常中被约束的身体和我们的公共表达,在剧场里,从个人处获得突破。”除了约束,有时是日常中被想象的身体,逃避公共表达,就在那个属于自己身体的秘密里演出,突破往往是对于一个人未来的悲观描述,其实,在所有不认识的人中,只有在身体剧场里,才会发现观众,“同病相怜”的那些场景中,只有在剧场里演出过的人,才会拥有那种“突破”。
以及和我有关。身体隐秘在那个地方,日常生活中,它总是被描述成某种健康,某种可以观看的故事,不过分解读,我们都在远离疾病,我们都感受到幸福和安康,可是有那么一些时候,有人看到了你的“突破”,看到了微妙的变化,连你自己也没有发现,身体就开始留下了对白,剧场的门打开了,就像沉寂的午夜突然亮起强光,聚焦在人物身上,重新被约束,重新在演出,那时或者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演员,“应该想想身体。想到身体,就使人筋疲力尽。自己的身体。统一的身体。它留下。它要离开了。”
离开去了哪里?空椅子上都是身体留下的印记,筋疲力尽,剧场里的灯光熄灭,散开,消失,公共事件的记忆和表达,仿佛就是和自己无关了,一切都以集体的剧情被保留下来,只有你自己的身体离开了。“人类在所有剧场上演有关自身的戏剧。必须更换全部节目了。要发现新的戏剧。否则上演旧节目。”
旧有的节目也不是怀旧,新的戏剧也不是创新,只是在那里,无奈的想起那些错误的段落和错误的词句,印在身体里。那管子里的液体是不是咸的?流进身体,不断地充实到戏剧里,就仿佛是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直到最后一滴停留在那里,保持下坠的姿态却永远不下坠,凝固了,剧场里的最后一个镜头。
“每一种疾病都带领自己巨大的戏剧在演出。”其实,不光是那些坐着的椅子和空椅子,不光是陌生的观众和自己,是疾病的一次仪式,安排在那里。身体里的印记明显是可以被记住的,以及那些七天的周期,以及那没有再下坠的液滴,停留在剧场的最后一幕里,而发生的戏剧,都属于一个新的身体,陌生的身体。渐渐吞咽,渐渐涂抹,和那个缓缓注入的动作一样,都在躲避身体的演出,而在这些仪式面前,只能更好地想到外面的阳光,想到香郁的桂花,想到晚餐和水果,想到兴奋的词语和句子,想到下雨和落日,而最后想到的一定是,找到那个退场的出口,用倒走的形式,离开剧场,离开约束,离开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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