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谈论邪恶_『观·者』＠评论席_或。者五行缺水的博客

2012-10-16 不去谈论邪恶

一个倒下的塑像，一个倒下的时代。列宁，不是神，却是远去时代的一个“伟大”象征，而当他倒下去的时候，它成为历史的一个消费品，从神坛上拉下来，并贴上280美元的起拍价。这是一个叫乌兰巴托的城市的举动，10月的阳光照在那里，当最后一尊列宁铜像被装上平板拖车拉走时，约300多名围观者中有人向塑像丢置鞋子以示鄙视。他们说，蒙古已经摆脱了过去；他还谴责这位当年的苏共领导人为“刽子手”。

其实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神，都有自己的伟大领袖，当冷战结束苏联退出历史舞台，一切都在向着“另一个时代”发展，倒下的过去，满是尘土，只是一尊塑像，280美元的起拍价，剩下的还有哪些伟大的遗迹？甚至死亡。西哈努克，一个90岁的老人，也是“伟大的朋友”，在那个动荡的历史里，这个名字成为一种象征，成为国与国、政治与政治之间历史的见证。只是难以抗拒的肉体之死，比那尊雕像更容易倒下。

在观望的那个倒下的世界里，内心一定会充满着邪恶的力量，尤其在一个个伟大的时刻消失的时候，没有见证没有缅怀，只有看到的那些故事随风飘散。其实远没有可以让自己变得邪恶，都是生活在其中的一个生命体，倒下的或许就是生活本身，就是亲生经历的那些故事。

“单纯而热烈地生活，不去谈论邪恶。”这也是一种态度。当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我的博客就叫《莫言幸福》，只是没有成为公共阅读的产品，服务器的故障使这些有关莫言、有关幸福的言论都锁在了那个文件夹了，但是在黑暗中的“隐者”又不幸被预料到了那个关于幸福的问题。不管回答如何，被一语成谶总会让人感到一种诡异。幸福不幸福，都在我的个体生活之外，我只是像一个潜伏着，在见不到众人狂欢的黑暗中独行，告别莫言，或许也是没有预谋的，只是离开会让人感觉更多的幸福。

一语成谶的当然还是那些金鱼，死亡的威胁，以及对于另一种生活中的那些生命，充满了茫然和无知。它们死得很没有悬念，肚子朝天，泛着白光，永世的安宁，鱼腥味遍及房间的没一个角落。它们的死完全是自然发生的，不涉及某一种文字里的邪恶，但是在我的世界里它们来过又死去，总会让人感觉已死不快。“人类所有的习惯都是邪恶的。”那么，仿佛我就是一个谋杀者。

但是，在意识形态里，我自然有机会成为谋杀者。在办公室的走廊里，早晨的那只蟑螂从我面前经过，像是受伤了，身上还覆盖着墙上石灰的印记，爬行起来也是一瘸一拐的，但是当嗅闻到我的存在时，它就在距离我咫尺之地做逃跑状——它总是逃跑，它们总是逃跑，每一只蟑螂的存在总是以逃跑的姿态进入人类的视野。逃跑是因为邪恶，因为在光明之处不敢生存。我邪恶地冲上去，伸出右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盗铃之势将这一只受伤的蟑螂踩在脚下。当然是死了，很凄惨地死了，没有挣扎，就在那里保持着死亡的所有表情和动作。

轻易抵达的死亡，我制造了恐怖而邪恶的早晨，一只蟑螂的死微不足道，和一条金鱼的死一样没有道德意义，但是它们却在某种情感上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现在才发现，邪恶感是因为对象的不同而产生区别的，一只蟑螂和一条金鱼，死的方式不同，就是不同的人生价值不同的存在意义，以及不同的时代象征——过去的伟大领袖和现在的被称为“刽子手”。

但其实，不去谈论邪恶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身处其中应该如何让自己解脱。在踩死蟑螂前，是一个活生生的老人家的故事。在小区的早晨，安静的一天刚刚开始。送小五上学的时间有点紧张，在停车位发动汽车，然后便是挂倒档，向后倒车的过程在我的想象之中，或者我对后面情况的预判完全是在想象中，盲目地进行。不到几米，便听到了汽车碰击后面障碍物的声音，很难受的传来。我朝后视镜望去，天哪，后面竟然是一个老人，拄着拐杖的老人。

连忙下车。是一个瘦弱的老人，甚至拄着拐杖也是行走不便，像是随时会被一阵风吹走。但是没有被吹走，也没有倒下，眼睛看着我的车，旁边一个小学生扶着他，我慌乱得很，问老人怎么样？心里是有着巨大的担忧，在面对弱者的时候，一定是自己从情感上迅速击溃自己。而且也想好了所有可能的处理方式：和善、道歉，以及不停地怒斥自己。但是，老人没有指责，没有痛苦，拄着拐杖，反倒说，没事没事，后面又加上一句，是我自己没有看到情况，没有想到车回倒过来。并且加了一句，还好没有倒下来。说完，又拄着拐杖很不平稳地走了。

像他的行走一样，至少在那一瞬间，我是忐忑的，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在一个责备多于自责的老人身上，我反倒有了一种邪恶的感受，其实是我对周围环境缺少预判，也是相差毫厘之间，如果再慢几秒老人必然会被撞倒，完全的责任，完全的过错，并不是没有后果就不会有邪恶的动机，老人走了，那背影像是一个刻在今天早晨的一个邪恶的符号。

“我不觉得他是真聋，至少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聋。但他确实不能说话。那是肯定的。”一个哑巴怎么会耳聋？那群鱼终于从漫过池塘的洪水中逃脱了，哑巴拥有的“伟大的”象征不见了。一个比喻，一个不可逃脱的宿命，不说话，不做让自己沦陷道德的事。一定会有另外的罪责，没有“单纯而热烈地生活”，只有那些写在荣耀世界和浮躁生活中的邪恶诗句，被一遍一遍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