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21 一堆东西
无疑每个瓶中都装有一个信息,每个瓶里都装填着贝壳和石子,都有各自的分量和细微的波动,每个瓶都带有各自的希冀和失望。
——米歇尔·塞尔《万物本原》
如何抵达波尔多?抵达是逃离,抵达是放弃,在马尾藻的世界里,危险一览无余,可是在即将被沉没的时候,是需要一种解救的方式,不是浮筒,不是羊皮袋,是一只一只漂流的瓶子,单个的瓶子捆绑在一起,凝结在一起,便成了救命的工具,在漂流中到达故乡。
这是米歇尔·塞尔的寓言,可是那海面上真的会有遍布无数的瓶子,真的可以扎成羊皮浮筒,真的可以返回故乡?茫茫大海之上,其实没有开始和结束,没有出声和死亡,也没有危险和平安,没有离开和沉没,在一片无际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没有起伏的平面,而在没有回归之路的遭遇中,那些装有信息的瓶子在想象中承载了希冀和失望,却变成我们虚无的象征。无数起伏飘荡的瓶子,也是无数个“一堆东西”,无数个分不清个体的存在,在被现实和想象分割的大海之上,成为人逃离自身融入喧哗的一个符号。
符号不死,符号挣扎着活下来,而那个陷入险境的“我”何尝不是一个符号。如果不被大海吞没,也注定会在瓶子的想象解救中成为新的瓶子,成为新的重新命名的我。我属于众人,我属于我们,贝克和石子,各自的分量和细微的波动,其实都没有了丝毫差别,我才是被浸没的个体,在我们的世界里沉浮,在我们的世界里完成自我救赎。当一个个瓶子成为一个羊皮袋,当我成为我们整体的一部分,我们其实沉迷在单元的世界里,在这个被看成是安全的地方,再也没有我的冒险,在没有我的命运。
是被劫持的我,是被计算的我,也是从台下到台上的我。不做自我介绍,在拿着手机样的瓶子转移位置的时候,我其实就那样成为另外的人称。其实,在这样阳光盛开的午后,我完全可以让自己成为一个主体,看窗外的风景,一片的银杏叶从树上飘落,进入我的眼睛,或者听秋风吹过的声音,很细微地触摸季节的变化,或者还可以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感受每一时段变化的心绪。但是面对陌生的场景,面对必须操作的手机,面对一晃而过的午后,我的世界里就是一片没有边际,也没有声音的大海,波浪已经平静,潮水已经退去,一切都没有孤独的漂流瓶。就那样了,在被摆放的名字前面,连想象的符号都已经不存在了。
移动改变生活,其实是移动改变“我”,我在那样的生活之外,在那样的险境之外,当然也在故乡波尔多之外。抛回到岸边,是没有瓶子,也没有吞没我的海水,但是却没有离开的那条路,被固定在位置上,被隔绝在季节外,我是新的单元,“信息都是一阵阵接连涌来”,即使藐视那些不成形的物件,即使不看重感觉,存在的世界里听不见真实的声音,界限也模糊了,身后甚至传来了嘈杂的笑声。起立,转身,那一堵墙挡住目光——在固定、封闭的空间里,到处都是被撕开的碎片。
我也是碎片。再次说到碎片这个词的时候,其实是说到人称代词“我”,我变成我们,是一种整体性的碎片,是没有个体差异的碎片,就这样毫无二致地存在于这个逃不出去的空间里。何处是大海,何处便是没有出口的房间,何处有险境,何处就是我和我们制造的大海——世界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还原成活着的“一堆东西”:
一群乱噪的候鸟,一群划破柔滑水团的鲱鱼,一片遮天蔽日、沙沙作响的蝗虫,麇集一团、响声如雷的蚊虫……诸凡鸠合成群,密集成片,游走移动的群落,并且以其嘈杂声占据空间的,莱布尼茨把这样的东西、这样的总体称之为一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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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 WCBA初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