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21 《在家的杀戮时光》:最后,他消费了自己
最后,是被扔出来的命运,但是,当购物网站上的“247”号物品变成一个拒之门外的仿真小人,却并不是他最后的命运,他睁大了眼睛,他看着“主人”关上了门,在那一刻,他是一个看见了事件的人,是一个在疑惑而不安的眼神里思考的人:为什么主人要把我舍弃?他会继续购物吗?下一个被扔出来的人是谁?一系列的问题让他成为思考者,一系列疑惑让他区别于纯消费的主人,甚至,在他背后有无数个和他一样被扔出来的人,和他一样睁着疑惑的眼神,和他一样开始思考的人。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也不是唯一的被抛弃者,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离开这间屋子的人。集体的命运安排,集体的思考方式,和唯一的主人相比,他们甚至是脱离了那种孤独状态,脱离了“在家的杀戮时光”,而这不是最后的命运,却以另一种方式把房间里足不出户的主人推向了唯一的命运:最后,他消费的自由他自己。
| 导演: Neil Coslet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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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便捷、唯一的归属,这便是网络购物生活的全部,但是在现实中,主人生活在一个屋子里,屋子里的那扇门似乎从来没有打开,似乎从来没有看见外面的世界,当然,主人也从来没有走出去和别人交流,甚至当购物的包裹从门缝里塞进,当商品被拆开而进入他的生活,也没有任何的对话和交流。房间是封闭的,生活也是封闭的,购物者而成为消费者,但是他的一切都是简单而机械的:他的脸永远是苍白的,他的胡子从来没有剃过,他的眼神永远是呆滞的——这种“永远”的状态意味着没有变化,意味着没有别人,甚至意味着世界是单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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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的杀戮时光》电影海报 |
当商品介入到他的生活,看起来是世界打开了对话的可能,他拆开了包裹,打开了灯,给他洗澡。但是购买的小人在他眼里无非也是一种物:按照说明书,他打开柜子,柜子里是琳琅满目的罐头,然后他把商品放进罐子里,让他长大,而等他长大之后,他们开始在一起玩游戏,一起下象棋,一起开遥控车。看起来,消费者和物之间发生了一种关系,在购物、抚养、游戏过程中具有了交往的可能,但其实,这种交往依然是封闭的,依然是冷漠的,在瓶瓶罐罐的房间里,在按照程序进行的生活里,他没有笑没有哭,而那玩具般的小人也完全在掌控中,成为他的封闭世界的一部分。
最为残酷的是,小人最后连商品的属性也被取消了,和主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表现了自己,发挥了功能,满足了主人的欲求。但是这种欲求是没有感情色彩的,在玩厌了之后,主人又开始在网上选购新的商品,又等待新的包裹,又开始了新的游戏,而这个曾经作为朋友的小人则像以前一样被扔出了门。其实,对于主人来说,这一切的发生和结束,都像是被设计好的程序,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依依不舍,没有语重心长,只有购买,只有扔掉——他并非是痴迷于这样的游戏,而在重复的过程中维持着一种习惯,购物、扔弃,是这个过程的全部,购物的行为本身就是为了最后的目的。
只是为了目的,只是生活的目的论,这是一种消费主义,作为一种单一的生活方式,并不是为了实际需求的获得,而是不断追求被制造出来、被刺激起来的欲望满足,也就是说,那些商品只是为了满足他的这个欲望,欲望不指向实际意义,只是一个过程的闭合状态,只是一种符号的空洞表达。那么好了,在主人变成消费者而最终具有消费主义的行为里,他和商品之间建立的不是消费者和消费物之间的关系,而是商品成为消费的符号,最后成为了物,也就是说,当一切都成为物,这种平等的对话取消了所谓的控制和被控制的属性,他们都在消费这个空洞的动作里离开了消费者的身份属性。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主人是消费者,也是被消费者,主人是购买商品的人,也是在平等意义中成为一件商品,一个物,当商品必然被消费,当消费而不为商品的时候,在小人疑惑的目光中,主人最后消费的是自己,自己的存在,自己的行动,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生活,统统具有了商品属性,统统取消了现实的需求意义,统统变成了空洞的符号。所以在这个不断循环的过程中,世界变成了封闭的世界,人和物只是具备扁平的存在关系。
“在家的杀戮时光”,他杀死了商品,也被自己杀死,没有了意义,消费了自己,活着也像死去了一样,而最后那些睁着眼睛看着正在发生一切的小人,最后反而在旁观和思考过程中,让眼前的“商品”具有了使用价值——购物者成为现代社会的一个标本,在封闭、单一的世界里难以逃离,在家这个死亡现场被现实所抛弃,这是一种讽喻:不是被扔弃的商品关在了大门之外,而是空洞的消费主义者把自己永远关在了物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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