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5-10 《孩童姿势》:当母爱充满谎言

“你的孩子不应该死,我的孩子也不是有意为之。”当科内莉亚坐在死去男孩家里的时候,对面的是正在抽泣的孩子母亲,两个家庭,两个母亲,似乎都在面对孩子“缺失”的现实,14岁的男孩被撞死,是一种生命的消逝,正如孩子的父亲悲伤地说:“我的亲自埋葬14岁的孩子,本来想他在我失去的时候埋葬我。”而对于科内莉亚来说,却是母子关系异化下的失望,肇事的儿子巴尔布坐在门外的车上,他不在科内莉亚的身边,就像是一个现实的隐喻,他们在面对同一件事情的时候,却也采取了不同的态度,巴尔布没有进门,是对于死者家属可能揍他的害怕,也是对于母亲强行操作的一种拒绝。

缺失的孩子,对于男孩一家来说是悲痛,而对于科内莉亚来说,却也是另一种无形的伤害,所以在男孩的母亲面前,她的哭泣,她的哀求,她用金钱安慰或者收买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永远缺失在自己身边,不想让巴尔布以冷漠的方式维持脆弱的母子关系,“我恳求你不要毁了他的生路,他不是故意的,请你们原谅他吧。”为什么要取得原谅,是因为他应该还有一个前途,还有一种未来,还应该像正常人一样回到她的身边,所以在她的哭泣中,巴尔布变成了一个好人,“他小时候学习好,身体强壮,性格开朗,他对我很孝顺,也很懂事,很体贴人,明年他会取得硕士学位,我们为他感到骄傲……”种种的优点,被低头哭泣的科内莉亚描述着,而其实,这只不过是谎言,这是另一个巴尔布,另一个孩子,而在这另一个孩子面前,科内莉亚也成为另一个母亲——在谎言的世界里,她甚至在为自己流泪,在为自己悲伤。

: 卡林·皮特·内策尔
编剧: 勒兹万·勒杜雷斯库 / 卡林·皮特·内策尔
主演: 吕明妮塔·杰尔吉乌 / 伯格丹·杜米特拉彻 / 娜塔莎·拉布 / 琳卡·高伊娅 / 弗洛林·扎姆菲雷斯库
制片国家/地区:
 罗马尼亚
语言: 罗马尼亚语
上映日期: 2013-02-11 / 2013-03-08(罗马尼亚)
片长: 112分钟
又名: 爱的占有欲(台) / 婴儿式 / 孩童式体位 / 孩子的姿势 / 孩童式 / Pozitia copilului / Child's Pose

另一个孩子,另一个母亲,这像是对于现实的无情讽刺,而在这虚构和想象般的母子世界里,科内莉亚甚至想让巴尔布保持那一种“孩童姿势”,在重回子宫的潜意识中,让孩子不离开自己,让孩子受到自己保护。所以这一场本来应该安慰死去孩子母亲的对话,最后变成了自我安慰,到他们家里,只是觉得被撞死的孩子“不应该死”,只是用“愿上帝使他的灵魂安息”,只是拿出钱表达心意,但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死去孩子的父母想过他们的心情,一个孩子死去,其实是一个家庭最大的悲剧,是父亲和母亲最大的痛苦,而科内莉亚在眼泪中不断地强调自己孩子的无辜,反复叙说着自己儿子的优秀,而这一切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原谅巴尔布,甚至将诉讼撤销,如此,巴尔布就可以不用坐牢,就可以无罪,就可以回到正常生活。

这无非是一种自私的行为,当在观看歌剧的时候听到儿子酿了车祸,在赶往警察局的时候,也不停地询问巴尔布的情况,他有没有喝酒,是不是超速,而一句也没有询问被撞死的孩子的情况,而到了医院,她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向被害人家属表示安慰,反而坐在那里不停地和相关人员联系,打通关系,希望用这样一种方法消除内心的不安。所以科内莉亚是一个自私的母亲,而正是这种让孩子保持重回襁褓“孩童姿势”的自私式溺爱,反而使得它的母性之爱慢慢异化,甚至走向一种冰冷的解体。

“他满口脏话,我快要崩溃了。上次见他还在两个月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这是科内莉亚眼中的儿子,胳膊上的瘀狠是身体上的伤害,而内心却有着另一种伤害。作为一名成功的建筑师,科内莉亚希望给儿子创造好的环境,希望维持好的母子关系,她置办了儿子家里的一切物品,她计划了儿子的生活,甚至将赫塔·穆勒与奥尔罕·帕穆克的书放在他的床头,诺贝尔文学奖作品是一种高贵精神的象征,她用这样一种象征装点儿子的生活,只不过是另一种虚构,儿子不看这些书,和她关系冷漠,爱着的也是一个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女人。这一次的交通事故是她和儿子难得的见面机会,但是在医院里的冷漠,在家里的争吵,对于科内莉亚来说,反而加剧了矛盾,甚至将母爱又推向了一种深渊,那一句“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以及离开时的“去死吧”是对于母子关系最无情的表达,而当科内莉亚说:“我老了,希望你在我身边。”儿子的回答竟然是:“你可以找一个替代品,比如一只狗,比如一个情人。”

《孩童姿势》电影海报

似乎已经不存在母子关系,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叹息,一个人哭泣,对于科内莉亚来说,这是无情的现实,“为什么对我像对待陌生人?”科内莉亚问儿子,而其实这个问题应该问她自己,正是自己用一种控制式的母爱,一种不放手的母爱,一种自私的母爱,把应该成长的孩子带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而在巴尔布发生车祸之后,她的这一种自私母爱又变成了摆平一切的工具,在权钱的疏通中异化为一种谎言。在听闻车祸之后,她就急着给丈夫热鲁打电话,让他找一下警察总局的领导,而到了警察局的时候,她也受到了特殊的“照顾”,警察对他们和对死者父亲的态度截然不同。儿子做好笔录,提到将男孩撞出26米的车祸发生时车速大概有140码,她马上说,这个数字不行,应该改成110码,在限速只有50码的公路上行驶,140码和110码在定罪上会完全不同的结局。就在警察面前,在儿子面前,她堂而皇之要求改车速,无疑是一种权力的体现。

她动用一切的权钱关系,只是为了让巴尔布的罪责更小,甚至采取“不起诉决策”,也就是要让对方的父母撤诉,从而达到无罪的目的。科内莉亚亲自跑去车辆检测中心,查看儿子的那辆肇事车辆,还质问警察检测的人是不是专家;她找到发生车祸之前儿子超车时的那辆奔驰车司机,让他也把行驶的车速改掉;她听取了警察的建议,准备参加死去男孩的葬礼,用一种求得原谅的姿态来为儿子脱罪;甚至上门直接送钱给他们,“这些可以让你的小儿子去参加夏令营。”如此种种,仿佛在他们的世界里,权钱可以买到一切,可以化解一切矛盾,可以处理一切问题。正如热鲁所说:“解决问题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他们的专家,一种是我们的专家。”

“我们的专家”意味着一场权钱交易,用权钱可以打通关系可以收买人心可以修改数据,甚至可以制造所谓的“真相”,金钱和权力,也许在科内莉亚看来,就如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对于儿子的成长一样,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作为罗马尼亚的上流阶层,科内莉亚的行为其实也是病态社会的一个样本。丈夫热鲁可以找到警察局长,用私人交情让儿子得到照顾,而警察局里的那个警察在听说科内莉亚是建筑设计师的时候,也打听能不能走关系帮忙搞定弟弟的超限建筑。而对于超速问题,开奔驰车的司机是证人,他甚至主动找到科内莉亚,提出修改当时的车速,而这次见面也变成了一桩交易,他提出如果巴尔布入狱可能要判三年,“你算算三年时间应该值多少钱?”他提出的价格是10万欧元,在科内莉亚讨价还价之下,答应付8万欧元。

无处不在的交易,渗透在社会中变成了谎言,变成了腐败,当金钱可以买通一切,真相也就缺失了,而在缺失真相的社会里,真情也一样缺失,一样变成了赤裸裸的交易。科内莉亚和丈夫之间,也早已没有了爱,那种表面维持的婚姻之下是一种背叛,而母亲和儿子的生活,一样找不到真情。他们在一起除了冷漠就是争吵,他不想见到强势的妈妈,也无法体会父母的良苦用心。而在巴尔布身上,也有着像母亲一样的自私,他在警察局抽检血液的时候,问工作人员:“这是一次性注射器吗?”由于没有亲眼看到被拆开,他提出要再拆一个,工作人员没有办法只好换了注射器;当他和离婚的女人卡门在一起,当初希望有个孩子,却只让卡门做各种检查,而自己却以身体健康为由,拒绝做任何一项检查;当母亲提出要他去参加孩子的葬礼,他反问:“你疯了吗?你想让那帮暴徒追杀我?”而当科内莉亚开着车到孩子父母家里的时候,巴尔布甚至不敢下车,一个人坐在车上让母亲和女友卡门去搞定这件事。

缺失的真相,缺失的真情,换来的只能是无情的现实,母亲的保护和溺爱不仅带给自己伤害,也延伸到儿子身上,她和卡门的生活里也处处充满了矛盾和争吵,在怀孕失败之后,他又走向了极端,每次做事都要戴套子,或者体外射精,而当有一次避孕套破掉之后,他脸色苍白,而且疯狂地要求卡门去做检查。实际上,巴尔布对于怀孕的恐慌,也是因为在这个家庭里看见了被谎言遮蔽的爱,甚至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了失望,对于孩子的拒绝,就是舍弃一种责任,就是反对母亲“重回子宫”努力,就是让“孩童姿势”永远变成不可能。

拒绝母亲的爱,拒绝自己成为父亲,拒绝本身就是一种惩罚,所以在失败的母亲、失败的儿子身上,所有的爱都已经缺失了,科内莉亚的种种努力是希望巴尔布能有一个不入狱的未来,能有一条生路,但其实能达到目的,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残酷的现实,也无法唤回完整的爱。在只剩下钱的世界里,科内莉亚只有在死去孩子的母亲面前哭泣,只有编织一个优秀儿子,这一切都是假想,都是对自己的可怜。但是当坐在车里的巴尔布看见门口站着的男孩父亲时,却在他的泪水和悲伤中第一次体会到了真情,他下车,走上前,和他讲话,最后握手,仿佛就是一次自我救赎的行动,但是当他再次上车,再次听到母亲伏在方向盘上的哭泣时,也是再一次回到属于自己的现实,依旧是冷漠,依旧是可怜,依旧是自私,因为,在这一个充满谎言的母爱里,在虚构的“孩童姿势”里,真情永远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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