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6-18 《七杀简史》:死。听着像是完成时
他看的不是和平,而是你。你逃跑了两年,但他找到你了。你是傻瓜。他找到你了。笨女人。你没有逃离1976年12月3日,而是一头冲了进去。你从来不知道12月4日,也不知道4月20日,你只知道12月3日。这一天永远不会结束,除非他来结束它。
——《影子舞蹈》
为什么必须逃离1976年12月3日?为什么从来不知道12月4日?为什么两年的时间“从直线变成环圆”?Shadow Dancing,英国歌手安迪·吉伯的专辑《影子舞蹈》在1988年被播放的时候,还有多少人会和金·克拉克一样,无法真正走向大门口?路上传来的警笛声,一把枪赫然出现在面前,一个紫色行李箱可以从牙买加走出,可以飞抵美国,可以把“上帝创造的那一天在那天之内的所有可怕事情”都丢在一边,但是那个“别读它”的男人名字,总是出现在没有记忆的时间里?
和《影子舞蹈》一样,成为无法抹去的一部分,DJ再也不肯放安迪·吉伯的歌曲,连《你应该跳舞》也没有了,有的只是一部叫做《贝多芬小姐的启蒙》的美国情色电影——“我学会了应该学会的东西”,于是逃往美国变成了另一种假设,离开变成了可能再度回来的行动,环圆的不是记忆,不是时间,不是影子舞蹈,而是那根1988年放在歌曲专辑的留声机里划过的指针。一圈一圈,从中间扩向外边,黑色的轮廓分明,只是在最内部是一个空心的圆——专辑的名字就写在上面,如影子,如舞蹈,在去除了直线式逃亡之后,又返回到了那个叫牙买加的国家。
一半却是被切割的,宛如时间的直线,总是人为地区分12月3日和12月4日,宛如金·克拉克的名字,总是人为地区别了命名的前和后:“这是我第三次不假思索地叫自己金·克拉克,就在我需要叫自己金·克拉克之前,或者在说完快看之后叫自己金·克拉克。”一个名字和那个“操”,和那个“该杀”,以及那个指针以环圆的方式划过《影子舞蹈》一样,都变成了一种命名,而命名的意义是天然分开了时间,分开了12月3日和12月4日的时间,分开了1979年和1976年的时间,分开了牙买加和美国的时间,分开了金·克拉克之前和之后的时间。
天然分开却无法逃离,金·克拉克或者可以叫做妮娜·伯吉斯,或者已经在1979年之后的生活里,或者再也听不到安迪·吉伯的《影子舞蹈》,但是那篇不同字体的报道却还在眼前出现,还在时间里重生:“从演唱会到社区建筑的一年后”。标题的上面是关于4月20日的生日星象,“你是白羊座,上升星座是金牛,情绪将指引你……”标题的下面是12月3日险遭暗杀之后的他,“街头的战争和苦难已经太多太多,现在该考虑和谐共存了。”生日星象之后是“翻页”,而1976年的暗杀之后呢?是继续:继续的报纸上有“演唱会只是起点”的消息,有“今年初到现在三百多起谋杀起源于政治原因”的报道,有政治活动家在演唱会上握手的插图:从左至右是青年与运动部部长、劳动党政治活动家、“罗爸爸”和民族党政治活动家。但是那张照片上为什么出现了一个女人,站在罗爸爸旁边的女人,站在戴墨镜男人旁边的女人?
她在1976年之后的报纸上,她在12月3日的时间里,她在《影子舞蹈》划过轨迹的指针里,于是在金·克拉克对面的白种男人那里,一张报纸燃起了火焰——不是永远的消灭时间,而是把一个女人重新安排在无法逃离的时间里,《影子舞蹈》在继续,从1988年返回到1976年,从12月4日返回到12月3日,就像时间,“烧出一条安全的通道,要前进就必须凿穿。”1976年,12月3日,时间不再翻页,它停留在指针落脚的地方,在不叫金·克拉克的现在,在七次杀戮的那个房间里。
但是,时间并不是一种永远停留在那里的固定状态,12月3日之前的日子叫12月2日,距离1976年的牙买加大选还有两周时间,当然,距离这一年结束也还有三个星期,甚至,时间的最重要意义是距离雷鬼歌手的“微笑牙买加和平演唱会”只有一天时间。在这个还没有发生事情的重要时间里,妮娜·伯吉斯还没有离开,还没有站在男人的旁边,还没有叫金·克拉克,但是当过前台、目前无业的她却去过了贫民窟,却看见了暴力,却知道了“社会主义总理的新主义是逃跑主义”,却也开始讨厌政治但不得不体验政治,“你不体验政治,政治就来体验你。”只是一个妓女,一个想在晚上跳进一辆奔驰或者沃尔沃汽车的妓女,一个沿着希望之路驶向爱尔兰镇的妓女,一个渴望新金斯顿的商人或外交官强奸自己的妓女,“假如我站在橙色的路灯下,掀起裙子,让灯光照亮我的草丛,也许会有人停车。我很饿,想撒尿。”
这或者就是一种体验,当在暴力中受伤的父亲不再说话,当贫民窟的人都活在自己的牙买加里,体验政治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学会像社会主义总理一样成为逃跑主义者。妮娜·伯吉斯在进入贫民窟的时候,或者也看见了十四岁的“砰砰”在体验政治,当自己的父亲被枪杀,当自己的母亲被打死,还有什么比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更能体验那一种1976年的政治?“我还知道我通常睡一张帆布床,我知道我妈是妓女,老爸是贫民窟里最后一个好人。”理想是去录音室录歌,唱一首热门金曲,但砰砰却始终无法找到自己应该走的那条路,不管是在哥本哈根还是在八条巷,他都看不到边界,因为“边界都会像影子似的跑到你前面去,直到整个世界都变成贫民窟,而你只能等着。”
另一种“影子舞蹈”在贫民窟里提早发生,当死亡变成砰砰体验到的政治的时候,他的手里握着一只枪,十岁时就已经开了第一枪的砰砰,在十四岁这一年又拿到枪,体验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因为这是要发生重要七次杀戮的1976年,是无法逃离的12月3日,“你的生活中有了枪,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枪是证明自己活着的武器,枪也是自己父母被杀死的证据,生和死都归结于和枪有关的杀人事件,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贫民窟的宿命?歌曲无法让他逃离贫民窟,逃离杀戮游戏,那么只有用枪,而“砰砰”的名字就是那枪打响的时候子弹射在身体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哦,耳朵不太好使。砰砰砰太多了,明白吧?”那个早已死去的亚瑟·乔治·詹宁斯爵士为什么在死后还能听到太多砰砰的声音?这其实是和过去的死亡有关的时间,一个前政治家在1962年突然死去,那种死亡的声音仿佛在牙买加的国家身体里打开了“神性的空洞”,但是这种神性的空洞只是砰砰从牧师那里听到的关于梦想破灭的死亡,“1972年和1962年不是一码事,人们只能压低嗓门,因为他们不能高喊,亚瑟·詹宁斯突然死去,同时带走了梦想。”这十年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过去,是不是在砰砰中变成了新的政治体验,其实,在每一个事件发生之后,亚瑟·乔治·詹宁斯爵士总是看见自己身上的死亡,就像牙买加这个国家里的死亡一样,变成了一种自己可以看见的疾病:1966年的时候,当有人从南部海滩的一家酒店里将他推下去的时候,“我们发现我的时候我赤身裸体,我睁着眼睛,但眼珠的棕色已被洗去,我的脖子软瘫,后脑勺碎裂,阳具竖立,酒店员工首先注意到的是这个。”
当自己看见自己的死亡,当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时间一定在发生事件之前就已经打开了那扇门,或者,所谓的死亡根本不是死亡,它只是从一个地方来又回到那个地方去,“而你只是死了。”所以死亡,听着像是完成时,其实是忘了写成进行时,完成时的时间在1966年,在南部海滩混杂着血液的尘土里,而进行时的时间在“死者永远不会住嘴”的1976年,在看见自己的“我”的叙述中——74个虚拟人物在“七杀简史”中说话,他们都是我,而“我”作为第一人称,就是把所有完成的时间变成了正在进行的时间,宛如死亡。正在进行的时间甚至在如金·克拉克的那条环圆的轨迹里,它到来它离去,它离去它又到来,它和生者交谈,它在生者上面,它会醒来,“我没有棺材的记忆。”而死亡的唯一意义便是在滑进其它灵魂的时候,“逝者从逝者中学习”,然后从1966年到1976年,然后从两年前到两年后,然后从10岁的枪到14岁时的枪,然后从1976年的杀戮到永远发生的杀戮。
| 编号:C59·2170611·1394 |
“我看见和平,听见和平,知道和平不会持久。对我来说如此,对他来说如此,对金斯敦来说如此,对牙买加来说如此。”和平里有指针在环圆里走动的歌曲,有太多的砰砰声的枪,有七次有关的杀戮,但更多是消灭了时间意义的死亡,乔西·威尔斯说:“因为明天我要处理掉几个人。再过一天我就会处理整个世界。”德缪斯说:“我杀了三个,杀满十个之前是不会罢手的。他问为什么是十个,我说因为十听着像个上帝会看重的数字。”而罗爸爸说:“一旦你爬到山顶,全世界都有可能朝你开枪。”一个唐中之唐的帮派老大,其实面对更多的死亡,而当他要制止那场闯入歌手家里的杀戮的时候,却发现,砰砰在内的七个人注定无法逃离一种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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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龙·詹姆斯:“神性的空洞”里认识灵魂 |
七个人之前是八个人,在之前是九个人,一个来自雷马,两个特伦奇镇,三个丛林,三个哥本哈根城,然后九个人变成了八个,八个人变成七个,七个人二十一支枪,八百四十发子弹,然后呢?罗爸爸说:“公元1966年。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安息日。”而那八百四十发子弹也根本不是为了在12月3日晚上闯入歌手的房间,因为在1980年的大选年一共有889人遭到谋杀。所有的事情发生在安息日,当上帝在第七天休息的时候,是不是就没有了杀戮,就没有了死亡?而那只不过看上去像是亚瑟·乔治·詹宁斯爵士在1966年死亡时牧师所说的“神性的空洞”。所以在12月2日还没有走到时间节点的时候,亚瑟·乔治·詹宁斯爵士在死亡10年后说:“死亡有死亡的气味,杀人者也有杀人者的气味。我的死亡由两个人完成,一个人下令,另一个人实现。”
这一天才刚开始,但已经死了。而在12月2日之后的12月3日呢?妮娜·伯吉斯听说了一个故事,“一个女人去报警说她被强奸了,但警察不相信,于是又强奸了她。”罗爸爸离乔西的家还有四十码的时候,被四个人打伤,然后在第三次醒来时发现了监狱牢房的三面石墙;德缪斯在完成了充满刺激的杀戮计划后却被拉斯塔教徒围住;砰砰在吸食了白粉之后完成了杀人,却在恍惚中看见有子弹追来,“天色很暗,我想逃跑,但我的脚被捆在一起,双手也是。我只能蹦哒,于是我蹦哒,乔西·威尔斯大笑。”一切正在发生,像死亡一样以进行时的方式上演,“第一声枪响过后,大选年就拉开了帷幕。”而歌手没有死去是不是意味着计划的失败?而七个人最后在子弹的追击中看见如亚瑟·乔治·詹宁斯爵士一样“神性的空洞”,是不是另一种死亡的开始?
那一天,歌手离开了牙买加,那一天,枪声砰砰响起,那一天罗爸爸被打进了监狱,那一天七杀手体验了死亡,而那一天,《滚石》记者阿历克斯·皮尔斯离开了杂志社,因为他闻到了牙买加臭气熏天的狗屎味:“假如狗屎没从某个方向砸下来,因此真相很可能离它不远,牙买加人对此有个说法:就算不是怎样,也差不多就是怎样。我一丁点儿也不相信歌手有可能卷入任何诈骗案,他妈的完全是胡扯。但我很确定有人拉了屎,弄得家里臭气熏天。”而这一天只不过时间意义上的这一天,它的前面是1976年12月2日,而它的后面呢?是1979年2月15日的“影子舞蹈”,是“1985年8月14日”的“白线/美国的孩子”,是1991年3月22日的“音乐小子杀戮”,当时间被分野的时候,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就如被自己命名叫金·克拉克的女人所说:“你没有逃离1976年12月3日,而是一头冲了进去。”
因为满屋子都是狗屎的臭味。妮娜曾经在1976年12月3日发生“深夜伏击”的时候,离开了牙买加,她没有在和平演唱会上鸣枪警告,没有和革命者切·格瓦拉睡觉为他生孩子,没有用自己的阴道去争取任何革命,在她的世界里,她只想到命名,只想到逃离,“签证是车票,拿到签证就能离开民族党即将带到这个国家来的地狱。”离开这个国家,离开和平演唱会,离开七次杀戮,离开拉斯塔教徒的男友,也快离开了妮娜·伯吉斯的名字——她的离开是因为去往一个叫美国的世界。
离开和抵达,其实也是一种环圆的线路,在1976年,中情局驻牙买加情报站站长巴瑞·迪弗洛里奥不是来到了牙买加?《滚石》杂志的阿历克斯·皮尔斯不是在牙买加?还有大爱医生,不是也和帮派的乔西·威尔斯在一起?实际上,在这场所谓的选举中,美国势力总是以不同的方式影响着政治走向,“中情局盘踞在这座城市中,沉重的屁股留下了冷战的汗渍。”而以七杀的方式制造袭击歌手事件,无非也是美国操纵的结果,1972年获胜的人民民族党把牙买加送进了天堂?六十年代执政的劳动党把贫民窟“屎尿横流的肮脏地方变成了建筑物”,难道就是一次进步?其实正如罗爸爸所说:“凶恶无法与阴谋匹敌。凶恶无法与邪魔匹敌。我看着、坐视他们将我赶下神坛,因为政治现在是一种新游戏了,需要的也是另一种玩家。”而现在在第一声枪响之后拉开的大选,其实就是美国的渗透,甚至是操纵,当约翰逊的政府用枪指着牙买加总理让他成为逃跑主义者的时候,当乔西·威尔斯和美国政客相互勾结的时候,当大爱医生策划类似炸毁包括整个古巴击剑队和朝鲜人的飞机的暗杀行动的时候,是因为他们不喜欢人民民族党的社会主义,不喜欢牙买加在大选之后成立像古巴卡斯特罗一样的政府。所以12月3日的杀戮其实是反杀戮,亚瑟·乔治·詹宁斯爵士在死后的神性空洞里说:“他们有七个,你以为他们是启示录里的骑士,但他们只是带着砍刀的男人,能闻出你身上的恐惧,他们根本不需要追赶你,只需要等着你一头撞进来。”
一头撞进来的时候已经是1976年12月3日之后了,那个已经逃离牙买加来到美国的金·克拉卡说:“大选过去两年了。牙买加没有变得更好或更坏,只是找到了办法保持原状。你无法改变这个国家,但你或许能够改变自己。”和平没有到来,死亡却一直在发生,当罗爸爸从监狱出来,他看见的是所谓巴比伦的虚伪,“巴比伦是国家,巴比伦是狗屎制度,巴比伦是压迫者,巴比伦渗透了警察队伍。巴比伦厌倦了等待,于是把猫的首领和狗的首领关进大牢,让他们快互相残杀,但监狱里洋溢着另一种能量。正能量。”当阿历克斯·皮尔斯离开了《滚石》,他看到的是虚伪的和平:“第一场演唱会是为了和平,第二场是为了抽水马桶。”没有了砰砰,没有了德缪斯,也没有了七个杀手,甚至也没有了歌手,有的是认为“从1967年到现在,这个国家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的巴瑞·迪弗洛里奥,有的只是拉斯塔法会的十二支派分会,有的只是劳动党和民族党的空谈,有的只是“你的好时光就是某人的坏时光”的乔西·威尔斯。
“人也许不认识人,但灵魂认识灵魂。”乔西·威尔斯把大爱医生的这句话当成座右铭的时候,就像牙买加找到了国家的归宿,那一个飘散着美国狗屎臭的国家在1976年之后已经成为了一个影子,它在跳舞,却只是循环在指针的世界里,当1985年的美国来了和白人尤比“舌头在舌头之上,舌头在舌头之下”的哭包,来了用七块五毛钱买了死去女人名字的多加·帕尔默,来了“加入了血玫瑰、热踏和顶级大唐”的乔西·威尔斯,所谓的祖国或者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而这样的抵达并非是和金·克拉克一样的逃离,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两个人死后,谁爬上了更好的位置呢?只有一个人。乔西他血逼的威尔斯。”罗爸爸曾经说过,爬的高意味着你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意味着子弹会向你疯狂追来,所以“白线/美国的孩子”成为1985年8月14日的写照的时候,这个被写进历史的第四部分其实变成了关于一个国家的迷失寓言。
“但在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山谷,另一个聚居区,另一个贫民窟,另一个棚户区,另一个乡镇,有着另一场暴乱,另一场战争,另一场诞生,有人在唱《救赎之歌》,就好像歌手写它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让受苦人歌唱、呼喊、耳语、哭泣、哀号、尖叫,就在此时此地。”亚瑟·乔治·詹宁斯爵士在1966年死后依然看到了更远的1985年,以及再远的1991年,当“生者,他们从来不听”的宿命开始之后,真正的“音乐小子杀戮”便也开始了。回顾和向前,虚幻和现实,复活和死亡,帕瓦罗蒂死了,铜子儿死了,罗爸爸死了,哭包死了,而最后,乔西·威尔斯的儿子本吉也死了:“两个黑衣人已经开火,把他的心脏打得从胸口飞了出去。”民族党杀死了本吉?反对派杀死了本吉?而当乔西·威尔斯从985年一步登天成为这个国家的重要人物的时候,他说:“死者都去他妈的吧,我还活着。”但是儿子之死却打开了他的死亡之路,正如这个影子国家:“这么多年来完全没你的消息。柏林墙倒了,詹姆斯·邦德编不下去了,大爱医生无事可做了。”来到纽约又如何,当尤比用尿液洒在他的脑袋上的时候,他看见的是活着的死亡,“可你知道吗?要是一个人作恶作到头了,被人作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的女儿和他的儿子都被打死了,尤其是他儿子。”
牙买加是所谓美国民主的儿子?对于1991年的乔西来说,他的命运是等待被引渡到美国接受审判,而他的罪名有谋杀、勒索、妨碍司法、贩毒,等等等等。但是,最后的引渡根本没有发生,他面前的选择只和死亡有关:胳膊肘以上还是以下?当电视屏幕上最后打出那段字的时候,一个关于杀戮的故事便以疯狂的方式走向了终结:“乔西·威尔斯被烧死在监狱牢房里。”死像是最后走向了完成时的状态,但是当亚历山大·皮尔斯写完“一所毒巢,一场屠杀和一个犯罪王朝的崛起”的《七杀简史》的时候,在1985年8月15日的明天还没有到来之前,是不是就把这发生在安息日的七杀故事去除了狗屎臭?
“第一部分你说一共有十一个人被杀,但你为什么只写其中的七个呢?”七是和安息日相关的七,七是神性的空洞的七,七是和平演唱会相关的七,而其实,七是拿着八百四十发子弹的七个人,是杀手帕瓦罗蒂被第二次被提及时已经隔开的七年,是1984年成瘾者流血死去挂在半空中的七天,所以七只是一个影子,一种幻觉,一个符号,一段历史,“扫荡那个毒巢的不是什么匪帮,就是乔西一个人。一个人,两把枪。乔西一个人杀光了毒巢里的所有人。”
永远不是一个人的罪恶,永远不是被埋葬的死,永远不是直线型的时间,永远不是只是歌曲的“影子舞蹈”,“我有了一本小说,而且它早就摆在我面前了。半成型的小说和半成型的角色,放错地方的场景,几百页文字需要排列顺序和定出目的。这本小说将仅凭叙述驱动。”但是叙述并不是会走向终结,因为所有人都没有逃离1976年12月3日,所有人都会像“我母亲”一样,“最好别读小说的第四部分”,因为在1976年12月2日的“根源摇客”之后,在1976年12月3日的“深夜伏击”之后,在1979年2月15日的“影子舞蹈”之后,第四部分清清楚楚写着:1985年8月14日——“白线/美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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