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9-21 《没有过去的男人》:可能的零度生活

一个男人,一个他,当名字、生日、记忆等一切的东西都被抹除的时候,他是不是必须成为自己的“他者”,而“他者”对他来说,是重生还是新生?重生是以回头的方式延续过去,甚至是返回过去,把“他者”重新纳入到他原本存在的世界,而新生则意味着以向前的目光看见明天,尽管未知,但是当把现在的所有经历、感觉和体验收入其中的时候,则是一种“零度生活”的开始,尽管未知,却一定不是“他者”的存在。

他的一切终止于那个黑暗的夜晚,那个陌生的城市,那个暴力的死亡。在终止之前,他作为被延续的一部分,所有身边的东西都是一种对过去的见证,那一只皮箱,那手上的手表,那皮箱里的电焊保护罩,以及那一列从另一个城市而来的火车。城市是陌生的,但是对于男人来说,他的所有出发和离开都是为了告别过去,但是当用人为的力量告别过去的时候,他其实是无力的,因为他的一切都无法切断和过去的联系。

一种暴力发生,却将他永远告别了过去。那三个流氓用木棍重重敲打在他后脑勺的时候,首先是记忆的丧失,然后他们再次用木棍狠狠打在他头上,这则是一种死亡的开始。尽管男人一度挣扎着爬起来,还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某一个厕所,但是死亡却已经降临,送到医院后,最终微弱的呼吸变成了毫无声息,仪器上的一切指标都成为一条直线,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生命的死亡在偶然中发生,在必然中到来。

: 阿基·考里斯马基
编剧: 阿基·考里斯马基
主演: 马库·佩尔托拉 / 卡蒂·奥廷宁 / Juhani Niemelä / 詹恩·海蒂恩
制片国家/地区: 芬兰 / 法国 / 德国
语言: 芬兰语
上映日期: 2002-03-01
片长: 97 分钟
又名: 扑头前失魂后/The Man Without a Past

必然的死亡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生命终点,只不过对于男人来说,提早降临了,而且这种死亡完全是技术方式宣布的,医生胡护士、仪器和设备宣告了这一结果。当生命猝不及防地走向终点的时候,却是另一种开始,这是一个寓言或者是神话,当时间的指针指向五点十分的时候,当男人已经变成遗体的时候,他却突然坐起来,拔掉身上的管子,捏着鼻子像是启动了某一个开关,然后带着满头的绷带走出了医院。五点十分是死亡的时间,它以一条直线的方式让曾经的生命处于静止状态,而这个事件却也是新生的开始,所有的管子被拔掉,是告别疼痛,告别死亡、告别过去的标志,在新生之路上,一个人从此变成零度的他。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当过去的一切都变成零的时候,对于男人来说,首先是一种艰难生存的现实。他走出医院跌倒在河边,那个贫穷的老人拿走了他脚上的鞋子;当他向警察租用了死去的艾瑞克的儿子的集装箱作为“家”的时候,他却没有办法付每周一百元的房租;他靠着街头救济填饱肚子,靠着公益组织穿上衣服,但是到就业中心找工作的时候,却因为自己不知道名字,而被赶了出来;当他终于找到了电焊工的职业,却被告知必须有可以打工资的银行账号,但是到银行开通电子账号时,却又被告知必须提供身份信息;当他因为一桩银行劫案而被扭送到警察局,因为不知道自己名字,而被警察怀疑是犯罪集团成员,要把他送到监狱……

《没有过去的男人》电影海报

一个人,一个成年男人,一个在社会中的男人,他其实不是完全属于自己,这也是一种规则的无奈,当自己被迫丢失了过去的时候,他其实变成了一个多余人,一个活着却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那个帮助他照顾他的男人似乎要为他寻找过去,他请他喝酒,教他关于海鸥、烟灰缸和6*12的相关知识,甚至在他背后拿起棍子,用一种特殊方式唤醒他,让他找到过去的记忆,“据说在电影里,这样就能恢复记忆。”他的确在新生之后还带着重生的印记,比如慢慢回忆起一个车间,一簇火苗,一个梦,一个无名墓,还片段地还原了那一个夜,一列火车,以及一种黑暗。甚至当他看到有人在电焊时,他走过去拿起电焊枪,戴上电焊罩,竟熟练地操作起来……对于他来说,过去需要不断地刺激,不断地被唤醒,而当他因为银行抢劫案而被警方用海报征集“他是谁”的信息时,他的过去一切仿佛又回来了,他有一个家,有妻子,他叫捷克,曾经是电焊工,曾经经常酗酒,那一次还拿走了钱去赌博,而他来到陌生的城市就是因为赌博输光了钱,就是因为忍无可忍的妻子提出了离婚。

在最后,其实,男人的一切都回来了,他完全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重新在过去的延续里开始新的一切,但是这个过去对他有什么意义?酗酒、赌博、和妻子吵架、离婚,这属于过去的一切并不能让他有一种欣喜的感觉,所以寻找到过去,反而是无奈而无聊生活的继续,甚至他还是会重新离开,重新坐上火车,重新来到陌生城市,或者重新被流浪打,甚至重新走向死亡。那只不过是一种重复,所以当重生变成重复,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男人面对的是新生,是另一个自己,是看见未来的自己,所以他在死亡之后是开始了零度的生活,那一切都忘记,把一切都抹除,把一切都放在没有过去的零度世界里。而零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重新成为自己,重新演绎生命,重新寻找意义。的确,男人的零度生活是被动的,他被动地品尝了痛苦,被动地死亡,然后在他周围的那些人的帮助下,被动地接受了一切,但是这种被动却让他换了一种活法,一种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活法,一种从零起点开始的全新生活。

在河边昏迷的时候,是两个孩子将他告诉了父母,女人西泽一家把他救到了自己家里,然后照顾他,给他喂食米汤,等他渐渐恢复之后,又买了鸡蛋和牛奶,他的丈夫请他喝啤酒,教他认识事物;那个警察虽然贪婪,但是还是给了他一个临时的家,也租车给他用,还把一条叫汉尼拔的狗让他照顾,最终汉尼拔和男人成为了朋友;捡垃圾的流浪汉给他就业中心的地址,饭馆里的女人给他剩下的饭菜。如此种种,都让他体会到一种温暖,都让他看到了生活的阳光,在死亡之后苏醒,他对于生活其实是悲观的,“我走到哪里都生活在阴影里。”但是当这些人伸出援手的时候,让他感觉到生命的意义。

还有那个抢劫银行的老头,他并非是真要抢劫银行,而是因为自己抵押贷款的账号被冻结了,所有工人的工资都在里面,所以迫不得已他才持枪拿走了本属于自己的钱,而等到他拿到钱之后,又委托男人将钱分给所有的工人,不让他们生活在贫困中,当那些装着工资的信封一封一封递到工人和家属手中的时候,他们的内心也是温暖的。而男人也在这些温暖的感动中,开始奉献自己的爱,他把公益的乐队重新进行组织,让乐队演唱一些流行的、摇滚的音乐,然后到社区里演出,让穷人们也能够听到美妙的音乐。

实际上,男人所做的一切不仅是让自己告别过去,也在努力让这个社会告别过去,城市里到处是穷人、流浪汉,到处是像他一样的人,但是他在别人的关心下告别了自己,他也用自己的努力传递爱心,那些乐队演唱的歌曲是一种心灵的慰藉,“回到过去的时光中,我的思绪万千,在这过去的日子里,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延续着,扎根在我的生命中。”不是在寻找过去,而是在寻找生命的意义,当老头让他为自己讲钱给那些工人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而是不辞辛劳地完成了任务。那一次他在街上再次遇见那三个流氓,但是这次在他拿起地上木板的同时,那些穷人们也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汇聚成另一种力量,将三个人抓获。

而对于男人来说,新生的最大意义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个在救助站工作的女人埃玛在给他打免费饭汤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他,再次遇见的时候,便给了他两套别人捐助的衣服,“你要好好整理整理自己。”这是对于新生活的召唤,男人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另一种温暖,住在单身宿舍里,用收音机的音乐来抵御外面嘈杂的火车声,在埃玛的心里,也有一种期盼,一种向往,当男人吻了她的脸颊时,她说:“你偷了我的初吻。”于是爱情开始了,他们一起组织乐队,一起做起公益,一起去树林采蘑菇,而当男人被带进警察局被怀疑是犯罪集团成员时,接到电话的埃玛为他提供了免费的律师服务。而当男人终于知道自己的过去,知道自己还有妻子的时候,埃玛为他送行,让他回到妻子身边,“你是我的初恋”的告白中却也是一种无奈。

但是男人的新生本来就是为了告别过去,酗酒,赌博,打骂,终于都成了不会回来的一切,就像西泽的丈夫曾经对他说过的那样:“每个人都只能年轻一次。”当那些错误的生活已经发生了之后,一切也都在只此一次之后归零,在新生的世界里,有土豆,有蘑菇,有汉尼拔,有团结的穷人,有爱着的女人,这一切颠覆了过去的自己,从零开始,就是走上生命的未来,在并不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在列车行驶的速度里,他和她,在灯火深处,相拥在一起,成为另一束照见未来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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