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9-21《星辰时刻》:我准备爆炸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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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想,今天是我生命的第一天:我出生了。

今天,是她在一处死巷的角落找到卡罗特夫人公寓的今天;今天,是她在卡洛特夫人面前把牌分开来的今天;今天,是她听到了好消息的今天;今天,是她忘掉了奥林匹克想着那个外国人的今天——但是,今天也是她走出占卜师的房子,看到了无人时刻的黄昏的今天,是紧接着深远而茂盛的夜降临的今天,是黄色的奔驰车入跨海轮渡般巨大将她撞到的今天,“就在那一刻,世界的某一个地方,仿佛是一种回答,一匹马在大笑般的嘶鸣中站起。”

今天,是一天,也是一匹马发出嘶鸣的最后一瞬,她在这一瞬间倒下,头撞到了路边的拐角,脸慢慢转向了阴沟,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发音清晰而标准:“至于未来。”带着好消息,带着对外国人的期望,带着改变命运的可能,她却在被赋予了意义的今天倒下而死去。今天,无疑在生命中划出了一条清晰的界限:一边立在现在,立在今天,一边则通向“至于未来”的未来,但是当她倒下并且死去,今天就是生命的结束,未来就是永远的未知——对于未来而言,今天就是一个迅速降临的句号,那么,这个今天,为什么反而成为她生命的第一天,这一场剥夺了她生命的事故为什么成为了她“出生”的标记?

死亡成为生命的第一天,对于她而言,就是一种向死而生的开始,死亡的今天才真正开启“至于未来”的序幕,那么过去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结束,从死亡开始才是诞生。这是她——一个名叫玛卡贝娅女人的“诞生学”,而这一生命的诞生就像宇宙的“爆炸”一般,只有在“爆炸”之后,宇宙的混沌才能变成“星辰时刻”,在闪耀中,在明亮中,才能让人抬头仰望并融合在这美好的世界。但是死亡真的抵达了这“爆炸”?真的现出了“星辰时刻”?“你们不要期待接下来会有星辰:没有任何闪烁的东西,那是混沌的物质,因为自身的性质,遭到所有人的鄙视。”这或许就是最残忍的事实,而这个事实也构成了“星辰时刻”巨大悖谬,它既是一种期盼,也是一种现实,“的这个故事没有如歌的旋律。它的节奏有时会不协调。但它有事实。”也许,事实才是真的发生而最终抵达了结束亦是开始的今天。

如果把玛卡贝娅的人生时间进行划界,那么在死亡即诞生的时刻,前面的属于或者但像死了的生活,后面则是死亡开始诞生的时刻,活着但是像死了的生活,它是真实存在的,它就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她活着,只是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她出生时就患有佝偻病,两岁时父母双双死于当地流行的热病,之后她来到马塞约与姨妈住在一起,但是作为世间唯一的亲人,姨妈也死了,“他们”的死亡让她孤身一人;后来她得到了一份工作,和四位亚美利加商行当柜员的姑娘同住,身体患病的她会在黎明时分猛烈干咳,她只好用薄薄的长枕头堵住咳嗽;作为打字员,她总是打错字,差点被解雇;她喜欢喧闹,但是夜晚的寂静让她害怕,当她看到一个大兵经过,虽说喜欢大兵但快乐会变成颤抖,她想:“他会杀了我吗?”她害怕,她胆怯,她沉默,她甚至总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过了一会儿,她才心满意足地想起:我是打字员,我是处女,我喜欢可口可乐。”

编号:C62·2250901·2348
作者: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 著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版本:2025年06月第一版
定价:49.00元当当24.50元
ISBN:9787020167722
页数:116页

这也许是她对自己的定位,但是在这个自我世界里,她一定是可怜的,“没有人要她,她是处女,她不害人,谁都不需要她。”因为,“这个人连可以出卖的身体都没有”。但是在她的神经症里,她可以用自己微微地快乐打败一般的神经症,她甚至会想象自己在五月的蝴蝶新娘之月中穿起洁白的面纱起舞,她预感到了那天下午将要发生的事:在急雨之中她“爆炸”了,遇到了一生中最初的男友,“对不起,小姐,我能邀您一同散步吗?”这是爱的起点,这个叫奥林匹克的男人,在一家冶金工厂当工人,但是他从不说自己是“工人”而是“冶金人”。他们相遇之后一起聊天,但是玛卡贝娅把奥林匹克看成是人生中所遇见的“爆炸”,但是奥林匹克把她看成是一个中世纪的人,他认为她所讲的话都是蠢话,“邪恶在他心里埋下了坚硬的种子,他喜欢报复,报复让他快乐,报复赐给他生命的力量。”和她在一起是报复,发现玛卡贝娅的同事格洛丽娅“有品级”也是报复,最终抛弃了玛卡贝娅更是报复。这是从“爆炸”开始的另一种“爆炸”,“资产阶级第三等级的肮脏与无序中却有温暖的舒适,因为人们把钱都花在吃的上,在郊区,人们很能吃。”

“爆炸”没有给她带来爱,也没有让她改变自己的命运,“爆炸”当然不是宇宙之诞生的开始,它将一切都推向了“谁都不需要她”的更深深渊,于是她去找了占卜师,占卜师预言了她命运的改变,她被一辆奔驰车撞倒,命运逼迫着她走向了生命的重点。一种死亡,是“爆炸”本身,对于她来说,取消了最基本的身体叙事,她依然回到了“连可以出卖身体都没有”的命运悲剧中,一个生命空空荡荡地死去。但是死亡本身对于玛卡贝娅来说,是不是一种苦难的结束?它在死亡中演绎了诞生,“我出生了”就是对那种过往一切的告别,如此无奈却又如此必然,如此痛苦却也如此超脱,而这是不是才是真正的“爆炸”:我成了我自己。

一个名叫玛卡贝娅女孩的故事,从带着疾病的出生到事故中的死亡,生命或者没有留下印记,一个句号被划下,“世间所有已经写就的故事都是关于苦难的吗?”一个真实事实有关的故事转向了关于故事的写作,一个名叫玛卡贝娅的女人转向了写作者的“我”,“我,罗德里格·S.M。这是个古旧的叙事,因为我既不想赶时髦,也不愿意发明新词来标新立异。”就像“玛卡贝娅”的名字和逝去的生命一样,最终成了符号,而“罗德里格·S.M”也是一个符号,是他或者是她,都不重要了,这只不过是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化身为一个作者书写的故事,而书写的意义也在于“爆炸”成为我,“这个我是你们,因为我不能忍受只成为自己,我需要其他人才支撑得下去,我多么愚蠢,我走向歧途,总之,人只能冥思,来坠入这完满的空,唯有冥思才能抵达。”这是一个冥思的故事,故事就是关于如何结束苦难在“爆炸”中看见星辰时刻的一次冥思,就是即使死亡也可能是一次全然诞生的开始。

“爆炸”仍然是一条区分了昨天和今天的界限,第一句就指向了这条界限,“世间的一切都以‘是的’开始。”这是开始的标记,开始意味着某个时间的结束,那个时间就叫历史,“但在前史之前尚有前史的前史”,这前史就是“不曾”,而对于宇宙来说,“不曾有开始”。宇宙没有前史,宇宙就是从“是的”开始的历史,就是“爆炸”之后星辰时刻作为起点,我所写的故事就应该是关于宇宙的“诞生学”——但是,这种诞生只是一个预言,它在题辞页上就是太多的“或”:或蓝调的哀歌,或“她不会呐喊”,或迷失的感觉,或“绳书上的煽情故事”,这就是“或”所注解的“星辰时刻”,而事实是世间有太多的“不曾”和“曾”,有太多的“是的”开始的不是,有太多没有到来的“爆炸”,有太多对“星辰时刻”取代的混沌物质,“这是一个在公共灾难与危机状态中发生的故事。”所以,我所书写的故事都是关于这个“爆炸”开始之前的“不曾”和曾,从不曾通向爆炸的诞生的那种真实。

“当我书写时,我有些讶异,因为我发现我有一种命运。”我和故事中的玛卡贝娅其实具有同一性:发问的是“我是谁”,面对的是一种“不可抗力”,“我是我自己的陌生人”,也许只有在书写时才会在玛卡贝娅的故事里找到“我是谁”的答案,玛卡贝娅在自我的逃离和寻找命运的可能性中回答“我是谁”,而我则从写作中赋予了使命,“好好想想吧:谁不是生命的偶然?至于我,只是因为写作,我才豁免成为偶然,写作是一个行动,亦是事实。”玛卡贝娅在死亡的今天看到了“爆炸”的诞生,而我则在写作中去除了无言,“我彻底厌倦了文学,唯有无言陪伴着我;我依然写作,因为等待死亡的过程里我无事可做。”所以我写玛卡贝娅,爱上玛卡贝娅,“我爱她的丑陋,爱她的无名,因为她不属于任何人。我爱她脆弱的双肺,爱她的瘦弱。”当最后玛卡贝娅死去,不是我将她写死了,是因为她杀死了我——她摆脱了自己,也摆脱了我们,“你们别害怕,死亡不过一瞬间的事,很快就过去了,我是知道的,因为我刚刚随那女孩死去。”

这是另一种“爆炸”,这是另一次诞生,这是另一个星辰时刻:对于玛卡贝娅来说,她以她的死告别了“不曾”,用她真实的行动迎向了诞生;我书写了玛卡贝娅的故事,我完成了对于死亡的新定义,并以一个人物的死亡看见了另一场爆炸,在故事里面和外面,在死亡的发生和可能,双重的诞生导向了不同的星辰时刻,玛卡贝娅的那句发音清晰而标准的“至于未来”其实就是新的开始,而我抽根烟回家,“但——但我也会死吗?别忘了现在是草莓季。是的。”双重的死亡,双重的爆炸,双重的星辰时刻,而在这个嵌套的结构里,是不是还有另一种的“爆炸”和星辰时刻?1977年,李斯佩克朵出版了这部小说,不久她便走向了死亡,她是将这种死亡作为《星辰时刻》的注解而告别苦难现实?“并非故事所在。故事讲的是一份被粉碎的纯真,一种不具名的悲惨境遇。”还是在死亡而出生中真正完成了出生?“我们完全生活在当下,因为永远、永恒是今日,明天将是今日,永恒是事物于此刻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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