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声音如期响起_『读·者』＠图书馆

2017-10-05 沉默的声音如期响起

说到“如期”的存在，总是让我想起莫里斯·布朗肖的“在适当时刻”，但是说和想在一个夜晚其实是被分开成两个独立的世界，他只是在那里用书写的方式说话，如果不打开，如果不阅读，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他的文本里，当然也无从在一个适当的时刻想起那些被命名为“如期”、必然发生的事件。

其实，他的说话和我的想起，都已经在叙事之前了，这是一个假日的时间，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在抵达了此时此刻的过程中，他早已经不说话了，而我在沉默的时候也是以低头的方式逃离必须仰望却缺失的夜空。回到现场，我正在阅读一本提及了莫里斯·布朗肖的书，乔治·巴塔耶的《内在体验》。当一个文本包含了另一个文本，当一个句子引用了另一个句子，是不是也是一种说话？是不是也会让人想起？在确立“一个方法的原则和一个共通体的原则”之前，我沉迷的那句话其实和20世纪的他们无关，“黑夜也是一个太阳。”引用自尼采的著作，那么说话的扎拉图斯特拉到底在哪里？到底以何种方式说话？

大约他在说话的时候也是一个黑夜，和中秋之后的今夜一样，在漆黑而沉寂的时间里，似乎会忘了这属于超长的假日，似乎会忘了某种团圆的情愫。但是他分明是看到了黑夜中的太阳，从天空，或者在内心，当看见发生的时候，是不是沉寂和漆黑都变成了虚无？而在21世界的某个夜晚，在文本被无数次引用之后，那“一个太阳”显然已经成为了黑夜本身，就像沉默变成了说话本身。“沉默是一个不是词语的词语，呼吸是一个不是对象的对象……”终于翻到了在时间上比我更近的巴塔耶的那句话，一个词语而已？寻找一种对象？那么这种“不是词语的词语”是不是也在逃离沉默？也在说话？

把这些关于说话，关于引用，关于内在体验，关于适当时刻的引文翻出来，是因为真的不想在沉默中成为一个无知者，而起先当那个声音出现的时候，我的“此时此刻”完全是不发生的，完全在“全然地赤裸”的未知里。坐在被凉亭的一角覆盖了影子的凳子上，打开手机阅读蜂拥而至的碎片时，我听到了有些嘈杂的声音：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北京时间今晚19:00揭晓，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获此殊荣。推送的快讯，重点的推荐，几乎就是在那一刻，一个声音被复制成许多的声音，许多的声音制造出不停的滚动，就这样以跨越空间的方式抵达在这个沉默的世界。

石黑一雄：巨人要在阅读中醒来？

终于如期发布了消息，“如期”的声音响起，其实是纠正了去年诺贝尔文学奖消息被延宕的历史，而这种如期似乎在时间意义上回到了正轨，那么，关于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和作品是不是也实现了回归？沉默的故事早就发生了，在去年，在去年的去年，当如今晚的声音发出来的时候，我一直把这些声音推放在我不注目的地方：2015年面对白俄罗斯女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时候，我说：“不是作家，是记者，不是虚构，是纪实，似乎在一夜之间，小说、诗歌或者戏剧，都走向了世界的另一面，都合上了被打开的书页。”2016年面对歌手鲍勃·迪伦的时候，我说：“我依然没有寻找他的歌，依然没有阅读他的诗，依然把他当成是一个歌手，依然怀着拒绝的方式，只是听说，便把一种关注的热点降到了零度状态。”

都是黑夜，一种是“疼痛之外的凉意”，一种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声音被传递、被复制、被听到的时候，天上依然没有应该出现的月亮，当然更没有扎拉图斯特拉的那个太阳。书页被合上，关注成为零度状态，这种拒绝就是一种偏执，在文学的世界里需要的是属于它的真正的声音，所以在远离了两届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在这个沉默的夜晚再次发出声音的时候，我似乎有了某种转身的欲望：能否看见一个把文字当做信仰的人，能否听见在沉默中响起的声音？

两年的拒绝，可以定义为“无知”，是一种“全然赤裸”的状态，就如昨天那降温的阴雨之夜，我走在18摄氏度的天下，却以更多裸露的方式迎接凉意，像一个必须出汗的行者，那身上的衣服不是为了覆盖，不是为了保暖，而仅仅是为了抵达一种状态。目的论的行为看起来多少带有某种无知性，但是无知并非是“非知”，当巴塔耶在昨晚18摄氏度之后的今天被读到而言说的是说，他其实在寻找一种“非知”的状态：“我要让非知成为它的原则。”无知是因为存在着一个对象，一个需要认知的对象，但是“非知”却是一种主动的转身，是为了回应我，以及质疑我之存在的必要性。所以转身而非知，是不让一个声音褫夺我的本质，甚至不想让一个文本被修改而成为必须引用的话。

但是在告别了“意外死亡”的过去，告别了“全然赤裸”的昨晚，甚至是无知的偏执，在同样被复制的声音里，我却想要一种“非知”意义上的内心体验，一种在沉默中发出的声音。石黑一雄，对于我来说，依然是陌生的，被称为英国文坛“移民三雄”，但是读过奈保尔，读过拉什迪，却从来没有读过石黑一雄，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没有听说过，而他的代表作《别让我走》、《长日将尽》，以及最新的《被掩埋的巨人》更是闻所未闻。这便是一种无知，但当无知变成“非知”，却是一扇门的打开。

他不是一个封闭的系统，瑞典文学院给出的获奖理由是“石黑一雄的小说，以其巨大的情感力量，发掘了隐藏在我们与世界联系的幻觉之下的深渊”。而在他的小说中有记忆，有时间，有自我欺骗，就像他自己对新作《被掩埋的巨人》的评价：“埋得很深的巨人现在要动起来了，当他醒过来时，将会有一场大难。” 醒来，就不应该沉默，醒来，就是发出声音，醒来，就是自己对自己的回应和质疑。是的，他的陌生，他的传说，他的非知，或者也可能是另一种“疼痛之外的凉意”，另一个“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但是在适当的时刻，在说出了话的黑夜里，那种沉默已经变成了内在体验之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