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07 《审判》:人性的末日救赎

长长的哈欠打出,是黑白世界里疲倦的一次表达,完全是黑暗的嘴巴里到底有着怎样的末日气息?这样的气息如何能从这幽深的世界伸展出来?又如何窥见连通着的内心世界?这是面对和自己无关的死亡,作为一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每天看见死去的人,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或者只是放在陈尸柜里的一具肉体,和那些冰镇啤酒一样,在冰冻的世界里早已失去了温度。可是,为什么当影像变成彩色世界的时候,站立在死尸面前的他,要抬头看对着自己的监控?脸上不是茫然,而是惊愕,甚至是惊恐。

黑白世界到彩色世界,不仅仅是影像色彩上的变化,也不仅仅是从一个面对尸体的工作人员到面对“女儿”的父亲的转变,当惊愕甚至惊恐取代了麻木和疲惫,死亡的意义其实消解了和自己无关的物品属性,它和人有关,和女儿有关,和人性有关,和末日有关,甚至和救赎有关。但是转变仅仅在最后意义上出现了某种人性意义上的回归,而在黑白世界里,冷漠、贪婪和罪恶似乎像那个哈欠一样,漫长得几乎望不到边。

武弥建筑公司的普拉斯商厦发生了坍塌事故,有人被压死在里面,而在死者中有一个身份不明的无名女尸,当这个面目全非的无名女尸认领广告刊播之后,她的父母前来认尸,说这是他们五年前离家出走的女儿,政府最后确认了女尸的身份,并在殡仪馆安排了葬礼。看起来,这一起和人祸有关的死亡事故得到了一个圆满的解决:一方面是对事故负责的公司同意向遇难者家属支付20万美元的赔偿金,加上政府的补助以及各项捐款,每个家庭可以得到52万美元的赔偿,而另一方面,失散多年的父母和女儿终于得以重聚,尽管女儿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但是这种死亡也变成了最后的回归。

: 朴赞郁
编剧: 朴赞郁
主演: Hak-rak Choi / Ju-bong Gi / In-bae Ko
类型: 剧情 /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韩国
语言: 韩语
上映日期: 1999(韩国)
片长: 26分钟
又名: Simpan

如果按照正常的善后处理,当殡仪馆的葬礼举行完毕之后,死去的女儿会得到体面的葬礼,而父母尽管失去了女儿,也将在补助金中获得一些安慰。但是在举行葬礼的时候,新的问题出现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对尸体进行最后处理之后,突然赶走了在场的新闻记者和政府公证人员,因为他发现,这具尸体根本不是前来认领的父母的女儿,而是自己失散了七年的女儿。“我女儿七年前离家出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男子是在脱掉身上的白大褂之后说这句话的,脱掉白大褂其实是脱掉了殡仪馆工作人员这个身份属性,当和认尸的父母一样穿着黑衣服站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他也变成了“父亲”,也就是说,面前这具曾经身份不明的女尸,一下子有了两个重叠的身份。

到底是谁的女儿?这似乎变成了一个难题,男子掀开死尸身上的白布,告诉“父母”:“你看,肯定是我女儿。”而旁边的“父母”正在哭泣和默哀,他们是被政府确定的“父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父母”拿出了身上的照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男子也跑到房间里拿出了自己女儿的单人照,两张照片,都有一个如花似玉,满面笑容的女孩,“看看都像。”但是这句话其实带有某种讽刺,一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女人,和照片上面目完整的女孩照片相像,是谁得出的结论?

《审判》电影海报

当照片不奏效的时候,男子终于蹲下去,然后把脸贴在死尸的旁边,用一种对照的方式来证明父女“相像”,而“父母”中的父亲也做出这样的动作,两个“父亲”以左右的方式靠近死尸,而三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的时候,这无疑又是一次讽刺,对于一个面目全非的女尸来说,谁的脸都可能“相像”。这似乎把问题推向了更难解决的境地,而男子突然想起来,说自己七年前离家出走的女儿右腿上有一颗黑痣,这是一个明显的标志,只要证明死尸右腿有黑痣,就完全可以确认她就是自己的女儿。但是当他们掀开腿上的白布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女尸早就没有了右腿,和面容一样已经失去了完整性,当然也失去了其作为证据的意义。

一具无名女尸,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一条早已失去的腿,这便是一个残缺的尸体,正是因为其残缺性,所以根本无法完成一种证明,当这个关于身份的问题在两个所谓的家人面前成为难题的时候,其实凸显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当初政府是如何判定认尸的两个人就是她的父母?这其实是一种政府监督的缺失,当商厦倒塌,当事故发生,对于政府来说,所谓的善后其实更是为了消除公众的舆论压力,所以认尸的程序一定是敷衍的,甚至可能有作假的可能,而在这种谎言面前,真正要证明“是”却变成了一个难题。而政府的监管缺失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也暴露无遗。当后来进来的记者建议用DNA来鉴定的时候,政府公证人员予以了否定,他的理由是“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而这只不过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政府已经确定他们是女尸的“父母”,如果通过DNA鉴定得出的是相反的结论,那么打脸的一定是政府,“这可能是个阴谋。”当记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政府公证人员在愤怒中冲向了记者,似乎要捍卫政府的公正形象,不允许媒体记者胡说八道。

从女尸出现两个家人,到公证人员和记者的冲突,其实矛盾越来越明显,而所有的矛盾都变成了阴谋之一种:认尸的父母真正的目的不是认领死去的女儿,而是为了那一笔赔偿款,所以当殡仪馆里出现一个女人的时候,这种阴谋便破产了:她走到“父母”身边,叫了一声“妈”,又叫了一声“爸”。而“父母”以一种惊恐地躲避方式来否定眼前的女人是女儿,“你大概认错人了。”而女子却说,自己是被他们抛弃的,然后进了孤儿院,后来得了病,做了整容手术,当看到电视上父母认尸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而当父母说自己的女儿离家的时候都很健康,根本没有什么重大的疾病,而且也不是抛弃,是自己离家出走。双重的否定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死者的“父母”,而女子却哭泣着说:“你们是不是为了钱?凭什么利用这个可怜的女孩?”

似乎一语中的,为了钱认领别人死去的女儿,却不愿承认在眼前真正的女儿,就像政府公证人员在两个家庭陷入困境时问他们的一样:“为什么你们要把死者当成自己的女儿,而不是希望她还活着。”“父母”的女儿或者还活着,或者就是眼前这个叫他们爸妈的女人,男子的女儿也可能活着,带着那条有黑痣的右腿活着,但是他们却在殡仪馆里开始了一种对死者的抢夺。而从殡仪馆馆长打给政府工作人员的电话可以得知,男子并不是第一次把死者当成自己七年前失散的女儿,他已经两次以同样的方式变成了“父亲”。而对于代表公正的政府公证人员和代表正义的媒体记者,在这场风波中也扮演了人性沦落的角色,为了找到女尸身上特殊的标志,他们让女尸裸身面对他们,甚至在发现了乳房下沿有香烟烫伤的标志时,还顺手开始摸她的身体,以期找到更多标志。

金钱,欲望,在小小的殡仪馆里,在告别死者的葬礼上,不断演绎着,到底谁是真正的女儿,到底谁是真正的父亲,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这个人性沦落,政府缺失的社会,其实已经具有了某种末日迹象:在殡仪馆的电视上,不断播映着关于灾难的画面,地震、海啸、楼房倒塌、暴乱、末日派邪教,在这个末日场景中,到处是哭喊,到处是流离,到处是绝望,到处是死亡,所以女尸之死只不过是末日里的一种个体写照,但是缺失了身份的她,面目全非的她,失去了身体完整性的她,已经在这个末日社会里变成了检验人性的晴雨表,而她面前的这些父母、公证人员、记者,也仿佛要在这末日里接受审判。

审判果然来到,在强烈的震动中,殡仪馆里的东西纷纷掉落,灯光熄灭——地震以猝不及防的方式演绎了末日场景,而在灯光亮起的时候,原先的黑白却变成了彩色——黑白是末日,彩色是拯救?后来进来的女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父母”抱着她,而“父亲”的一只假手正放在她的口中,而记者和公证人员躲在桌子底下。但是这不是最后的结局,在第二次经历震动之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女尸睁开了双眼,房间里都是水管里滴下的水,在电灯亮起却发生漏电的屋子里,“父母”、女子、公证人员和记者相继触电倒下——死者复活,生者死去,这是一种末日的置换,而在死亡现场,那个殡仪馆的男子却因为穿着绝缘的鞋子而逃过一劫,而他那时正扑在女尸身上。

扑在女儿身上是一种保护?在灾难来临的生死关头,不论女尸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他以这样一种方式象征了“父亲”的回归,也完成了一次末日的救赎,无论是谁,无论真假,只有人性中还存在着一丝的善,其实就是一种救赎,就是一种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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