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20 《全世界的记忆》:假如文字不死
1956年的时间在别处,1956年的巴黎国家图书馆在别处,当时空以这样一种方式存在的时候,它会变成历史,而历史的属性在某种意义上是静止的,和那些存放在图书馆里的各类图书一样,它被盖上灰尘,会慢慢发黄甚至破损,最后以淹没的方式在时间的河流中消逝。但历史的意义不是让记忆沉睡,而是用另一种时间将其唤醒:“通过书本我们会看到一个真理的世界,了解世界的秘密。”
真理的世界,向我们开放,而在开放之前,则是对“全世界记忆”的储存,而这个储存的过程则是打开“他们”的世界。一本书,被写作,被出版,都是他们在自己时间里做的事,所以对于1956年的巴黎国家图书馆来说,就是通过各种方式首先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历史陈列室。通过赠品、收购等四种方式,图书馆从世界各地收集各种作品,这是第一步,这种方法有时会很原始,工作人员甚至用袋子把那些有价值的图书和报刊杂志收集而来;而出版社的每一本书的复印件,也都会存放在图书馆里。
他们的书会一本本堆放在那里,会一排排陈列在那里;和他们有关的各种图片,会存放在专门的区域里;和他们有关的各种荣誉,也会专门放在荣誉博物馆里。这是一种积累,一种收集,对于图书馆来说,收集之后的最大一块工作就是分门别类。每年递增的300万册图书,馆藏的600万册图书和500万册图片,需要进行分类管理。而图书馆工作人员对他们进行分类管理之前,还要对图书进行修补,或者用药油涂抹在封面上,或者修补蛀虫留下的虫洞,或者用塑料膜隔开。而在分类、编号、建立书名卡,存档之后,储存记忆的最关键一步就是防止这些图书资料受损,国家图书馆专门建立了保护图书的堡垒,并进行空气质量的监控,在最适宜的温度空间里,这些图书才可以保留更长时间。
| 导演: 阿伦·雷乃 |
![]() |
这里有《龚古尔兄弟的日记》未发表的手稿,这里有世界上仅存的亨利·迪克森的回忆录,这里有帕斯卡尔的手稿,这里有埃米尔·左拉的原著,这里也有查理曼的福音书,它们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这种独一无二完全是图书意义上的,当它们被放进图书馆之后,是对于一种静态历史的陈列,而要成为“我们”的知识,就必须让每一本书从历史中醒来,就必须把图书变成文本,就必须把它交到每一个读者手上。“当一本书被找到,就实现了它的价值。”读者通过书名卡检索图书,然后根据图书的介绍获得这本书,这样,一本本来只在历史中的书,变成了一本真正的书。
|
《全世界的记忆》电影海报 |
他们的世界,是一个复数,从四面八方收集而来,存放在堆积如山的书架上,可以说,这是物理层面的书,一本本,一测测,无论如何稀有,无论价值有多大,知识需要被传播,需要被阅读,需要变成“我们”的一部分,所以当一本书从书架上被取出,那么它就脱离了历史陈列的静态意义,在被打开的世界里,它才真正成为一本书,“对于读者来说,它就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也就是说,图书馆的意义在寻找和发现书,而读者的意义是赋予书一种价值,使它真正成为一种知识。
当一本书成为一个文本,当一本书变成一种知识,当一本书让“我们”看见真理和秘密,这本书就是不死的,甚至这本书从历史的尘埃中脱离出来,在唤醒的世界里成为书自身。所以“全世界的记忆”要成为真正的记忆,是迎接着它的读者,迎接着独一无二的打开方式,迎接着不可替代的阅读体验,“当图书被翻阅,当我们在图书中发现秘密,这种体验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快乐。”所以国家图书馆的所有设施和努力,一切的管理方法,都是为了它能够实现快乐的目的。
全世界的记忆,需要文字不死,而其实在1956年的纪录片里,当镜头开始记录这一切的时候,也是一种文字不死的存在。图书馆是安静的,楼梯,书架,荣誉博物馆,都像已经沉睡了,但是当摄像机进入其中,它们便开始活了过来,摄像机看见,摄像机记录,摄像机发现,书在镜头里,书在影像中,书就是一种储存在镜头里的记忆。阿伦·雷乃拍摄了国家图书馆的日常运作,并把它放在《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的花絮中,在关于时间的电影里,图书也成为一种辅助,阐述着关于历史的意义,叙说着关于记忆的留存和复活。
所以1956年过去,在现在时里重新点击而打开这部纪录片的时候,巴黎图书馆的一切也被保存了下来,真实,具体,鲜活,和那些被阅读的图书一样,找到了自身的价值,而在这里,也能看到一个真理的世界,也能了解世界的秘密,也能变成一种知识——当然,在黑白的影像里,在过去记忆的发现中,和那些拿到图书的读者一样,和那些打开书的体验一样,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拥有了一种感觉,它就叫做快乐。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2882]
思前: 《天文学家的梦》:也是一场电影梦
顾后: 在现场和现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