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12 《唯我论者》:“我之存在”之不存在
我,存在,不存在,一个标题,一个句子,起先是合在一起的叙述,但是“之”却如一种横生出来的栅栏,把三个词隔绝在不同的场景中,但是隔绝不是永远的封闭,它是联结,它是共通,它是断裂之后的联系,而所有的组合最终都归结为不存在,存在的不存在,我的不存在,以及我的存在的不存在。
那个作为源头的我在那里?我在闭目,我在沉思,我在我自己之中,我在一切之内,身体是我,精神是我,外界是我,他者是我,我就是唯我论的唯一主体。当那个身体坐在我的世界里,当那只手在我面前拿起,我所有一切的动作都需要一个变成我的他者存在,那个人就是非我——非我和我坐在一起,非我和我做出同样的动作,非我和我保持一致的思想,于是,手中的油彩在手掌里流淌,脸上的表情在世界里闭合。
但是非我和我却在相异的世界里成为我的双面,背对着背,动对着静,短发对着长发,而相异都归为同一的时候,我在非我的世界里产生出思想,非我在我的世界里拥有精神,可是这样的唯我论者是不是也是自我禁锢?那游动的东西慢慢滋生出来,它在爬行,它在缠绕,它从身体之外长出来,它又覆盖身体——长出来的是羽毛,是碎布,是金属,是毛发,是一切的柔软和坚硬,是一切的彩色与黑白,是一切的动态和静态,然后包裹,然后吞没,然后把非我和我缠绕在一起——它们是非我和我结合在一起的我,它们是被非我和我束缚住的我。
| 导演: Andrew Hua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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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我论者》电影海报 |
然后是真正的非存在。两个男人,自左至右走来的男人,自右至左走来的男人,他的脸上画着图示和油彩,他的脸上也画着图示和油彩,他和他,是异向的自己,是一个人之外的另一个人,是我之外的非我。经过,却擦肩,擦肩,却背对,就像起初坐在那里背对着背的两个女人,当他们走向不远处时,停下。一个男人的身体中央是向心的图案,另一个男人的身体中央也是向心的图案,当他们站定之后,身体和脸部中心的图案和油彩开始穿过身体和头脑,在背后射出一条线,两条线在空中碰撞,产生巨大的能量,于是开始爆炸,开始喷射,一种毁灭的产生,不仅解构了两个男人的身体和头脑,而且以不可阻挡的方式波及了那对坐的女孩,波及了水中的生物,一起爆炸,一起毁灭,一起解体,世界缤纷,五颜六色,最后在覆盖、吞噬和淹没中,变成了无,变成了混沌。
三个场景,三个段落,一开始背对着的两个女孩,是我和非我的存在,双面而为一体,就是唯我论者的“我”,我是唯一,我是存在,一切的外部世界都在自我感觉中,但是“世界是感觉的复合”,也意味着,极端的自我主义是对自我的束缚,当那些生长起来的藤蔓覆盖了我,即是唯我论对于我的吞噬。而那些在深海中的生物,用它们相互攻击的方式来争取自我的存在,但是当吞噬了他者,那个非我又变成了我,而自我的存在也变成了非存在,那最后的圆形无非是非存在的暂时平衡,它是一个无起点也无终点的循环,相互缠绕,相互吞噬,却也相互取消了我的存在。而当那两个男人射出自我中心的那根绳,意味着非存在巨大毁灭的开始,包括相异的方向,包括相同的图案,都在唯我论的窠臼中走向毁灭,而且毁灭的不单单是在现场的我,还有背对着背的我和非我,还有相互吞噬的存在和非存在,当一切在爆炸中归于寂灭的时候,唯我论者也最终走向了极端的终点。
“我是唯一存在的,意识就是我对自身的主观反应,客观事物是我对外界的感知。”唯我论者其实不区分客观和主观,不区分内部和外部,只有起源的我,只有一切的我,但是最后的我在存在之非存在中消失,这是对唯我论者最大的批判,当我最后灰飞烟灭,世界却在爆炸之后开始了新的创造,那些多元的色彩,那些如风沙的尘土,那些世界的混沌,就会产生新的一切,而在这一切里,没有唯一的我,没有永远的我,没有一切的我,时间和空间,都在唯我的末端看见了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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