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12此地空余黄鹤楼
从地铁2号线积玉桥站转车,坐上“首义红”的5号线,在彭刘杨站下车,从C口出来一眼便看到矗立着的楼,想来是黄鹤楼无疑,但出口外是长长的围栏,标有“黄鹤楼”方向的指示牌在电线柱上,顺着方向却是一个小区,问正在健身的老者如何去黄鹤楼,他不转身手指却指着向后的方向:从小径穿过去便是。沿着一米见宽的小路走过去,然后穿过首义隧道上方的道路,必须仰视才能看见的“天下江山第一楼”便映入眼帘。
从杭州到武汉,从动车到地铁,对于黄鹤楼的追寻的确马不停蹄,作为“江南三大名楼”之一、“武汉三大名胜”之首的著名景点,黄鹤楼有着“天下绝景”之美誉,但是种种荣誉加身的黄鹤楼却在“山重水复疑无路”中藏身,的确有些匪夷。但是,所谓“柳暗花明”,需要的就是在遮掩之后的猛然打开,那围栏,那小径,仿佛也是故意制造了曲折,好让在看见的一刹那拥有某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才是一种真切而真实的抵达,才是对传说和传奇笼罩的黄鹤楼一次现实主义的揭开。
的确,位居蛇山之巅、濒临万里长江的黄鹤楼,在被叙述的历史中制造了太多的传奇色彩:泰始五年,祖冲之撰成志怪小说《述异记》,其中讲述了江陵人荀环在黄鹤楼遇见仙人驾鹤并与之交谈的故事,这是“黄鹤楼”称谓最早的文字记载,“仙人驾鹤”也成为黄鹤楼传说的一个蓝本;南朝梁普通七年,史学家萧子显撰《南齐书》,其中称黄鹤楼神话中驾鹤仙人为王子安;唐永泰元年,文学家阎伯理撰《黄鹤楼记》,书中指出黄鹤楼神话传说中的仙人为费祎,形成与《南齐书》中称仙人为王子安不同的说法,进一步发展完善了黄鹤楼传说……不管是谁,从现实中的人物变成传说中的驾鹤仙人,黄鹤楼这一名称的来由就充分体现了浪漫主义。而当崔颢在唐开元十一年登临此楼写下著名的《黄鹤楼》,其中透露出的浓浓乡愁为黄鹤楼增添了更多的诗人情怀,之后的黄鹤楼成为江夏名士“游必于是,宴必于是”的打卡之地,连登上黄鹤楼的李白都感叹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他留下的那首《望黄鹤楼》实际上是“望黄鹤山”之误,似乎被崔颢那首诗压在上头的李白终于在“道不得”中转移目标,只能望黄鹤山而生情。
浪漫主义的另一面是现实主义,黄鹤楼之兴建、坍塌、被毁乃至重建,都只是现实中的曲折一笔:三国吴黄武二年,吴大帝孙权修筑夏口城,于城西南角黄鹄矶建军事楼一座,用于瞭望守戍,这就是黄鹤楼。正因为黄鹤楼地势之险要,在兵火中黄鹤楼屡建屡废,仅明清两代,就被毁7次,重建和维修了10次,因有“国运昌则楼运盛”之说,最后一座“清楼”建于同治七年,但是在16年后的光绪十年又毁于大火,此后近百年黄鹤楼未曾重修,直到一百年后的1985年,新建的黄鹤楼才又屹立在长江之滨。
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构成了黄鹤楼历史的双面,而在这个初冬时节慕名而来,呈现于眼前的也是双面的黄鹤楼:从外而望,飞檐五层,攒尖楼顶,顶覆金色琉璃瓦,再加上楼外有铸铜黄鹤造型、胜像宝塔、牌坊、轩廊、亭阁等建筑环绕,整楼形如黄鹤,展翅欲飞;一楼大厅正面壁上为“白云黄鹤”的陶瓷壁画,两旁立柱上悬挂着的是长达7米的楹联:“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大江东去,波涛洗净古今愁。”从二楼大厅用大理石镌刻的唐代阎伯理的《黄鹤楼记》,到三楼唐宋名人的“绣像画”,从四楼屏风分割到五楼《长江万里图》长卷,处处都体现了黄鹤楼的诗意浪漫;登楼远眺,是滚滚长江水,是车水马龙长江大桥。
这是黄鹤楼的浪漫一面,它被书写、被传说、被吟咏,“黄鹤楼”也远超出楼这一实体层面,但是不管是楼下仰望还是楼上眺望,则必回到现实层面。初冬之日,萧条之极,走马观花,尽显冷落,三三两两的游客,也让黄鹤楼显得冷清,不是秋高气爽,登高望远也没有“极目楚天舒”的感觉,倒像是进入了“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的体验之中……连楼下的那尊铸铜黄鹤造型也并非是展翅高飞的样子,收拢翅膀站立,像是在拒绝“黄鹤一去不复返”的孤绝。“天下绝景”就是现实之外的传说,“此地空余黄鹤楼”,让黄鹤楼永远成为一个被吟咏的符号。只是当北临的京广线上,一列动车隆隆而过,震动了蛇山,然后飞驰在长江大桥之上,才在这个冷寂的冬日制造了惊动之感,仿佛千年飞鹤终于醒来,扑腾飞起,“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寂寂之冬
登楼远眺
历史之符
现实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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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东西相望两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