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12 《头朝下的生活》:对倒中寻找原点
他和她,男人和女人,上和下,世界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向分割成两种生活,他的脚踩在地板上,她的脚却放在天花板上,即使两个人的头之间保持着最小的距离,但是他们似乎也不说话也不交流,也不以逆向的方式改变自己观看世界的角度,各自在自己的生活里沉默。
沉默是一种状态,对于男人和女人来说,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一种对倒的生活。早上起来,他以正常的方式刷牙洗脸,她以倒立的方式穿鞋穿衣;他把冰箱下拉,选取自己喜欢的食物;她又把冰箱上提,拿走自己需要的东西;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她则旁若无人地搞卫生……头朝上和头朝下,却是在同一个空间里,同一幢房子里,但是即使有互相干扰的声音,他们也熟视无睹,在自己的世界里度过一天又一天。
| 导演: 蒂莫西·锐科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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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两个人却并没有走向分离,还是在同样的时间里,还是在同样的房子里,还是保持着看见的方式,这是一种潜在的关系,铺垫着他们可能需要改变的现实。其实,两个人看上去互不烦扰,实际上却有着无法避开的交错,当男人走过那面墙的时候,墙上的结婚照是和自己的生活保持着同样的方向,但是女人经过时,看了看,便把相框倒立过来,让自己看见一个和生活一致的影像,而男人再次走过时,又把照片翻了过来——向上的照片,倒立的照片,是两人爱情和婚姻的见证,是两个人过去的象征,所以即使从各自的角度出发颠覆对方的需求,在内心深处来说,他们也无法真正离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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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朝下的生活》电影海报 |
更像是一种形式,一种习惯,甚至一种被激情带走的无奈,男人煎蛋时向上抛去,接住的是女人打开的锅子,女人穿鞋时掉下的东西,也影响着男人的洗漱,所以男人和女人,在对倒的生活中,改变所需要的仅仅一次机会。而实际上,这种对倒关系的出现,只是因为他们找不到生活的原点,也就是对于生活的方向,到底是地板还是天花板作为一种基准的坐标?这是一个仿佛漂移在天空里的房子,飞屋的世界其实是不固定的,甚至是可以彻底改变的。起先是以男人的视角展开一天的生活,无论是起床还是刷牙,无论是吃早餐还是看电视,也无论是挂照片开冰箱,都是把男人的生活当成正常的方向,这这说明世界的基准属于男人,也就是,男人一开始是主宰生活的,正是由于男人决定了方向,所以走出和解的第一步也是他。
他发现了那一双藏在鞋柜里的鞋,是粉红色的舞鞋,虽然蒙上了岁月的灰尘,但是还是那么漂亮,抬起头,他看到了结婚照里女人身上穿着的鞋子,于是他想到了什么,把鞋子拿出来,掸去灰尘,修整如新,然后放进盒子,然后送到女人的面前。这是男人向女人传递的一个信号,这个信号的意义就是要改变对倒的生活,在过去的回忆和现在的修整中,重新回到原本一致的生活。但是女人却拒绝了这个礼物,依旧回到自己倒立的世界中。
这是男人和解的一次失败,失败意味着他们依旧倒立,依旧无语,甚至还爆发了小小的冲突,在冲突中,那个在墙上的结婚照终于掉落在地上,玻璃破碎,感情破碎,和解的计划破碎。但是,当小屋在空中翻转过来,却改变了男性视角,生活的原点又回到了女人世界里。以女人为原点,预示着女人开始和解,她恍然大悟于男人送来的盒子,于是将照片重新挂在墙壁上,于是打开了盒子,于是更想出了一个让他们走在一起的计划。女人把所有的鞋都钉在天花板上,然后倒立过来,穿上那固定的鞋子。
天花板上的鞋子,天花板上的原点,当女人穿上倒立却固定的鞋子,便让自己选择和男人一样的角度,也就是说,从一开始男人的努力,到最后女人的改变,他们最需要的是寻找两个人共同的方向。男人终于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站立的女人,于是走上前去拥抱,于是回到了生活的最原始状态。男人一开始以自我为中心构建和解的必然之路,是第一次突围,在这突围的努力,还有误解,还有冷漠,还有矛盾,甚至还有对立;而女人之后的恍然大悟,并把鞋子钉上了天花板,是第二次突围,是要把自己的一切又重新纳入到男人的体系里。两次突围,两次努力,在消解了对立的状态之后,他们又以拥抱的方式回归到起点。
从彼此的冷漠,从空间的分隔,从上下的冲突,最后到达彼此的和解,这是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这是两个人走在一起的证明,但是为什么在和解之后,男人和女人还保持着对立的状态?女人出门,手里拉着一根线,线的那头系着坐在凳子上的男人,像是随时可能飘逸的气球,只有在女人的手中,才会有一种归宿感,但是这种被牵引的感觉,似乎并没有彻底回归到生活的原点。男人和女人,在现实里一定有过诸多的误解、矛盾,甚至冲突,他们倒立的方式是一种对过往生活的态度,即使找到了共同的原点,两个人其实也无法真正生活在一起,无法保持同一个方向,无法拥有同一个视角。
根深蒂固的裂痕,其实根本无法消弭,倒立的世界,逆向的人生,交错的空间,不是他们自己的错,生活永远允许一种补偿,允许一种独立,而在各自保持独立的同时,又能够在一起,头朝下的男人,头向上的女人,他们一起出门,一起看风景,一起用最后的爱守护彼此不分离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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