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17 《千钧一发》:梦想总是向上的
舱门被关闭,那隔绝的只不过是抬头而站立的地球,当那载人的火箭飞向太空,未知而可知,是打开了另一个更为宽阔、更为迷人、更为广袤的世界,当曾经一种向上的目光从梦想变成了现实,当一个综合了优良基因的身体变成了宇宙的来客,到底是离开还是回去?在太空舱里,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人们说我们身体的每一个原子,都曾是群星的一部分。也许我并不是在离开,而是在回家吧。”
不是离开,是回家,那个世界其实不是浩渺的宇宙,而是内心的理想,回归理想,一次飞跃的过程就是对于人类自然属性的超越,因为他不是文森,而是用尤金“具备所有天资”的基因,和强烈欲望的文森身体结合的杰隆,合二为一,是对于现实的一种改变,是对于自我属性的一次优化,面对变化的宇宙,一个结合了人类所有优点的克隆人就是真正的主人。而在主人被创造的时候,在火箭的飞升背景下,那个坐在轮椅上截瘫的尤金也把自己关进了焚化炉,戴着曾经的游泳比赛的奖牌,他终于按下了按钮,一团火在燃烧,那个残疾的身体在燃烧,这也不是一次死亡,因为尤金也在杰隆的世界里走向了梦想世界,“我只是把身体给了你,你却让我分享了你的梦想。”两个人,一个梦想,当超越了残疾的身体,他们就是完美的象征。
一个自然人变成了一个基因优化的“变性人”,到底改变了什么?在“不久的将来”发生的变异,其实已经去除了伦理的可能,而所有的疑问集中在一点:这是不是在违背人类的本性?这是不是对于自然的一种戕害?引用《传道书》上的那句话是:“你要察看神的作为,因为神使为曲的,谁能变为直呢?
| 导演: 安德鲁·尼科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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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威德勒·佳林的那句话是:“你以为是我们自己想玩弄自然,可我认为这恰恰是自然正求之不得的。”两句话其实指向了两种标准,一个是天赋人权,谁可以违背上帝的旨意?神要让它成为弯曲的,人怎么能变成直的?无疑,这是一种安于现状的宿命论,甚至,这种安于现状也被解读为安于自然。而另一句话却指明了另一个自然,正是有人类的梦想,才敢于改变现实,才能创造新的自然——在这一种“求之不得”的自然中,上帝的意志其实已经被架空了。
而当那个叫文森的孩子降生,无疑就是对上帝的旨意提出了挑战,他是自然受孕自然降生的孩子,尽管是父母在绿色别克车里意外怀上了他,但是自然出生的文森却带着天生的疾病:神经性疾病可能性60%,狂躁症可能性42%,注意力无法集中可能性89%,心脏病概率99%——正是这个接近百分之百的概率,使得他被预计有过早死亡的可能性,而且预期寿命只有30.2年。这便是作为自然人的文森面对的命运,小时候他就是带着这种身体的疾病活着,走路摔跤,不能被吓到,生命对他来说变成了冒险。
但是在这自然受孕自然降生的上帝旨意之外,却是文森的弟弟安东,“想给文森一个弟弟”并不是父母从亲情出发的理由,因为他们利用技术培育出来了强化基因受精卵,也就是这个生命是“自然受孕一千次也达不到的奇迹”。奇迹当然是站在自然的反面,是站在上帝的对面,当8岁的安东身高超过10岁的文森,意味着完美主义超越了自然主义,这对于文森当然是不公平的,当他偷偷将自己的身高记录擦除,当他和弟弟在游戏比赛中挑战自己,其实文森就已经向自己发出了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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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电影海报 |
一开始文森想要改变命运是从挑战自己的自然属性开始的,他怀揣着一个太空梦,为了这个梦想,他锻炼身体,他克服懦弱,他进入盖特卡公司,从最辛苦的清洁工作做起,而父母和安东对他只有一句警告:“你会输的。”但是,当他从家庭相册中擦去了合影中的自己,当他一次没有错过地目送着火箭升空,当他以魔鬼训练的方式挑战自己,梦想其实已经向他打开了门。而那个优化基因的代理人提供给他的机会,则让他真正看到了改变自然属性的希望。
那个人叫尤金,他智商极高,他心脏强大,他具备一切的优良基因,但是他却是高危截瘫,坐在轮椅上度日。这是两个自然属性的人,却各自拥有病态的身体,当代理人开始在他们之间建立基因链,似乎走向结合就是再造人类,尤金必须戒除喝酒等恶习,而文森则要联系尤金的签名,要佩戴隐形眼镜,要矫正牙齿,甚至要做断骨增高手术,以使那个合体的杰隆即能够取代文森,又能取代尤金。当尤金的血液、尿液、死皮、发丝都被植入到文森的身体里,他已经慢慢脱离了天生的缺陷,逐渐成为另一个完美的人。
但其实,这个变化过程,是赤裸裸的交易,甚至是一种违背规则的伪造,当文森慢慢进入盖特儿公司训练基地,慢慢被总监赏识,甚至慢慢成为天空发射计划的最佳人选的时候,这个被结合的变性人面临着各种挑战,尤其是当升空项目负责人被谋杀之后,似乎一切的嫌疑都降临到他的头上。那一根遗落的睫毛是唯一的线索,警方通过检测,发现是公司已经注册的某一个人,但是却没有档案,当警方开始逐个检测查找线索的时候,文森似乎开始退却,他告诉尤金的是:“应该你去,而不是我,在太空上你的腿不是问题。”而喜欢喝酒、有着极恐高症的尤金却无法改变自己,他的这个终极梦想必须通过文森才能实现,而当文森一步步接近目标,其实就是自己梦想变成现实,“我为你骄傲,文森。”
那一个即将登上太空的人,既不是文森,也不是尤金,他叫做杰隆,他是公司最优秀的人,他是太空计划最合适的人选,他是强大基因的代言人,一个完美主义者超越了自然主义者,但是,作为新的人类代表,他并不是一种机器,也不是一个工具,而是具有人类渴望的爱的能力。文森和尤金形同兄弟,是一种在技术之外爱的表现,这是一种自我之爱,当文森被警方怀疑的时候,尤金顶替了文森,他扔掉了自己的轮椅,顺着楼梯一步步爬上来,面对警探装作是一个正常人,也终于通过了静脉血液检测,使得文森面临的危机化险为夷。
而对于杰隆来说,真正让他矛盾的是对艾琳的爱,他们在同一家公司,他们一起看火箭发射,共同的梦想让他们发现了彼此,而且,艾琳也有先天的心脏疾病,所以当杰隆成为公司“最具天赋的人”而即将走向发射台的时候,艾琳似乎在他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即使在警方调查案件中,杰隆陷入了漩涡,但是那句“我没有杀人”的话让她看到了一个真实的男人,即使杰隆说:“我是文森。”对于一个承载着自己梦想的男人,还有什么可以犹豫?“一年时间并不是很长,只不过是绕太阳一周。”艾琳微笑着对他说。
其实那场谋杀只不过是总监的一个阴谋,那场利益之争折射的正是人类天性中的贪欲,所以谋杀案反而提供了一个自然人的反面样本,而当案件水落石出的时候,站在文森面前的警察却告诉他自己就是弟弟安东,他无非是想把那个叫杰隆的人拖下水,从而自己取代他,“我有权在这里,你没有。”一个“自然受孕一千次也达不到的奇迹”却是违背着道德在做这样的事,这是不是对于技术奇迹的一种反讽?而杰隆以文森的身份对安东说:“我不需要任何人拯救。”在海边,他们依然开始了那个游泳游戏,这一次永远向前的是文森,甚至完全游向了对岸,当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决心,他是一个不害怕的人,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我从来都没有游回去的打算!”这句话的解读就是:“我告诉你我是怎么做到的:我从不给自己留后路。”
于是文森不再是文森,不再是那个只能活30.2岁的病人,不再是在奇迹面前输掉比赛的人,也不再是尤金,那个靠着酒精麻醉自己的人,一个只能轮椅上仰望星空的人——当他变成杰隆,他就是自我理想的实践者,是主动改变命运的主宰者,“从此他们看到你时,他们看到的不再是你,而是我。”是你是我,是现实和梦想的结合体,所以当最后尤金将自己残缺的身体付之一炬的时候,他在杰隆的世界里重新发出,以向上的姿态变成人类理想的代表,在身体的融合中,在梦想的分享中,成为全新的自我。
烈火中自毁,飞升中重生,这其实不是关于技术革命改变人类现实的故事,当上帝不再控制天性,当自我拥有梦想,何尝不是人回归自我本体的一种努力?所以在星空之上,在宇宙之中,人类实现的奇迹只不过是努力的一种证明,每一个生命都是群星的一部分,所以从来没有所谓的离开,一切都只是用上升的方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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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如同胡子为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