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20 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

《开封府题名记》碑石立在仪门的右侧,这块高214厘米、宽96厘米、厚24厘米的碑石上刻着从北宋建隆元年到崇宁四年147年间历任开封府府尹的名字,其中有寇准、包拯、欧阳修、范仲淹、苏轼、司马光、苏颂、蔡襄、宗泽等一大批杰出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军事家,当然还有宋太宗、宋真宗、宋钦宗三位曾“潜龙”在此的皇帝。在一长串名单中,唯有包拯的名字已经含糊不清,只留下黑黑的一条凹坑。

这并非是当时工匠们故意刻凿而成,宋人周密在《癸辛杂记》中说:“开封府尹题名,独包孝肃姓名为人所指,指痕甚深……”因为“为人所指”,便用指痕抠之,日久而成坑,这其中有着人们对包拯的尊敬、爱戴和信赖,如此“深意”,便也成了这块题名记碑的独特意义,而在这块占地60余亩而重建的开封府内,这块碑石、这一指痕也成为关于历史上之包拯与传说中之包拯相异的一种隐喻。

包拯的名字刻写在碑石上,这是历史的一种见证,嘉佑二年三月,朝廷任包拯权知开封府,包拯从上任到离任,前后只有一年有余,但是却以其执法严明、铁面无私、敢于碰硬而闻名,被人称为“包青天”,《宋史》对包拯的评价是:“拯性峭直,恶吏苛刻,务敦厚,虽甚嫉恶,而未尝不推以忠恕也。与人不苟合,不伪辞色悦人,平居无私书,故人、亲党皆绝之。虽贵,衣服、器用、饮食如布衣时。”他是性格正直的一名官员,他憎恶官吏苛杂刻薄,致力于敦厚宽容之政,与人交往不随意附和,也不以巧言令色取悦人,甚至最后连朋友、亲戚都断绝来往。

石碑上记载的包拯任职年月是真实的,《宋史》中评价的包拯也是历史上的包拯,而依照北宋李斌《营造法式》修建的开封府大约也是复原了北宋的建筑风格,但是,当以府门、仪门、正厅、议事厅、梅花堂为中轴线,串起天庆观、明礼院、潜龙宫、清心楼、牢狱、英武楼、寅宾馆等五十余座大小殿堂、楼宇的时候,这一个被誉为“天下首府”的AAAA级景区或许更多的是在诠释一个活在传说中的包公,一个“打坐在开封府”的包龙图。

“游开封府,品味大宋文化;拜包龙图,领略人间正气”,这是“开封府”对外的宣传语,很明显,开封府之重建而成为一个景点,就是为了让游客体验府衙文化,亲睹包公威严,了解大宋逸闻,所以在开封府里,有各种表演活动,开衙仪式、包公断案、演武场迎宾、喷火变脸丰富多彩的节目,就是体现了景区的互动追求,这种互动性所要展示的是深入人心的民间符号,不论是正厅里安放的龙虎狗三口铡刀,分列在两旁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勇士,还是为民伸冤的蜡像中黑脸月牙代表的“日审阳夜审阴”的形象,便都是一种演绎,一种虚构。

传说深入人心,故事家喻户晓,这是包青天成为群众性符号的一个基础,而在被演绎的文本之外,历史仿佛已经沉寂,就像真正的开封府,早已沉睡在这一景区的地下,它和古时的开封城一样,在“城摞城”的遭遇中成为一种奇特存在。地上和地下,历史和传说,如此被一分为二,或者表达着不同的诉求,而认识一个真实的包拯,似乎也只能在厚实的史书中寻得一鳞半爪:包拯从小聪慧相貌英俊,并非是传说中被塑造的黑脸形象;他在中进士后遵循“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两度拒绝朝廷任命,也并非如戏中所言,家境贫寒父母早亡由长嫂抚养,而且史书中并无兄嫂的记载;包拯的确刚正不阿,敢于碰硬,而且还改革了诉讼制度,大开正门,使告状者可直接至公堂见官纳状,自陈冤屈,审案也更能公正合理,但是宋代司法制度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准,而并非是个人所谓,而据记载,包拯也因过于严苛而犯过一些错误,曾敏行《独醒杂志》中说:“包孝肃公尹京,人莫敢犯者。一日,闾巷火作。救焚方急,有无赖子,相约乘变调公。亟走,声喏于前曰:‘取水于甜水巷耶于苦水巷耶?’公勿省,亟命斩之。”一个无赖因为在救火时调侃了包拯一句话,便被包拯处死,可谓严酷,这种“于常法外重行处置”的个人特权,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于司法的一种藐视和讽刺。

存在于历史中的包拯,活跃在传说中的包拯,名字“为人所指”而被崇敬的包拯,一个包拯,是复数的包拯,是多元的包拯,无论是还原还是演绎,无论是真实还是虚构,包拯、包龙图、包青天,这一连串的符号背后却是一个恒一的期许,是一种情感的化身,就像“戒石铭”这块石头,南面镌刻着“公生明”的字样,提醒官员必须一心为公才能明察秋毫,而后面则是“尔奉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的戒训,告诫官员们要洁身自好,为官一任要造福一方,否则会被上天惩罚——这一正一反的铭记,恰如开合的书页,只有合在一起,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文本,才能在整体中书写一个立体的形象。

还原宋代建筑风格
鸣冤鼓
戒石铭
传说化的公堂
包拯蜡像
碑石上已无包拯的名字

历史在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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