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27阳了个阳

当生活达到白热化程度的时候，一定得有人牺牲的……
    ——恩斯特·托勒《变形》

黄，是黄色的黄，是黄码的黄，是“三天三检”被赋码的黄。一早打开手机，健康码显示的颜色便是从未见过的黄，便是惶惑不安的黄，便是“失守”而无奈的黄，“颜色革命”以悄无声息的方式渗透进脆弱而无备的生活中。

黄之前一定是绿，而变化之前也一定是常态的生活。23日，按照单位要求，驱车前去培训，跨区学习也只是做了常态化的核酸检测，三天的培训期，根本没有料到中间会有突变。而实际上，根据疫情通报，本地已经发现了一例病例，不是阳性感染者，而是确诊病例，虽说是轻型，但也启动了预警机制和隔离措施。第二天的消息似乎并为多少发酵，一切也还是正常，但是到了晚间，不同版本的消息传出，在感染人数尚未公布的情况下，受到的一则短信则是：全员核酸——发布消息是在18:34分，做完核酸的截止时间是21:00，这一条由社区发布的消息，里面包含的词语是“务必”：务必开展核酸检测，务必在规定时间完成。

“必须”的指令针对的当然是“全员”，消息发布之后，热传的是各镇街、社区、村里集体排队做核酸的“盛大场面”，一令飞传南北，可见这“务必”背后有着多么强大的权力控制力。但是，身在外地，如何成为“全员”的一部分？而且培训尚未结束，根本无法在规定时间里完成核酸任务。只好旁观，但是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的健康码已经变成了黄色，而且所有人都一样的颜色：不仅是培训的同事，连在本地昨晚拥挤着完成核酸检测任务的所有人，都是黄码——要求做核酸是全员，被赋黄码也是全员，所以健康吗颜色之变更和是否做核算无关，在另一个意义上将，赋码永远是一种人为办法，佐证之一便是：只要昨晚做了核酸之后，黄码会在早上8点之后自动转为绿码，然后开展“三天三检”，如果没有完成，又将转为黄码。

从绿码到黄码，从黄码到绿码，所有的转变都和病疫无关，都和健康无关，它让“赋予”转变成一种权力，权力赋能轻易左右了人们的生活，决定了人们的出行。但是，身在外地变身黄码，似乎存在的风险更大，而小五发来的信息说，他的健康码也变成了黄码，而按照学校的规定，黄码必须进行隔离。这当然是郁闷的，甚至他已经做好了今天回家的准备，而不管是本地的疫情，还是黄码在身的困境，都将阻止他的脚步——当身在学校的他也成为被赋黄码的“全员”之一，一个关于防疫的问题浮出水面：一直在强调精准防控，却原来就是一句空话，一直在反对层层加码，却原来就是近在眼前的现实。

小五通过申诉终于不被隔离，核酸检测之后也转为绿码，培训结束匆匆赶回，在进行核酸检测之后也转为绿码，但这绝不是正常生活的回归，“三天三检”还只是一个开始。昨天一早去社区核酸检测点做了检测，但是今天一早打开，绿码再次变成了黄码，按照“三天三检”的要求，每天必须早于前一天采样时间去做核酸，才能保住绿码，也就是两次核酸的间隔必须小于24小时，因为将采样时间理解成了出报告的时间，赋码自动完成。于是又去做了核酸，黄码再次变身为绿码。但是在培训群里却传出另一个消息：培训地也发现了阳性感染者，所以那边的通知也要开展“三天三检”——起初怀疑早上的黄码是培训地赋码的结果，在两种可能性的叠加中，让人越来越迷惑，后来分析，如果培训地要求经过者也“三天三检”，必然会有短信通知，在没有收到相关通知要求的情况下，赋码也许真的是检测间隔大于24小时的缘故。

绿码和黄码在赋码机制中不断转化，这是人为制造的“失守”，也是人为带来的不便，而在直接让个体生活发生改变之外，则是关于疫情的各种消息：身旁有人被赋了红码而被集中隔离，有地方因为有感染者而被封控，更多的则是点状分布的居家隔离……似乎只有短短的五天时间，世界就以“阳了个阳”的方式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次罕有的出行机会，变成了不安；小五正常的回家计划，被阻止了；常态化的核酸检测变成了“三天三检”的命令，恍如隔世，未料的、突发的、猝然的，以及不以个体意志为转移的生活，就这样成为了“常态”——而返回之后，两年的岗位已换，端坐的工位已变，行进的既定轨道完全偏向了陌生的方向，世界正不可阻挡地发生变形：

蝴蝶在下午三点钟和下半夜三点钟是一样的
除非你装作看不见，你一旦看见
就意味着你遗忘了一件应该去做的工作
一团火已经与你有关
    ——汤养宗《蝴蝶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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