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15剩下的都是再见的结局
如果我能说话,我说出的会是什么?
我想,我会说
再见,在某种意义上
那确实是再见——
——露易丝·格丽克
露易丝·格丽克其实没有说出“再见”,只有哈里“含着沉厚的抚慰”在唱着歌,在她所成为“忠贞之夜”的回忆里,这歌声却并非是欢快的,因为那只小猫死了,丧失了身体,丧失了灵性,甚至丧失了关于童年的一切回忆——其实那时候连回忆本身都是带着“一种精疲力竭的特征”,没有说再见,猫便被大雪覆盖了,最后消失在高高的树枝间,“哦,我跟过去,会看到什么?”
一首诗歌也早就翻过了一页,“精疲力竭的特征”显露无疑,但是,却听见了小区里猫叫的声音,突然发出来,然后是撕裂般地叫唤,那声音是尖利的,钻进了夜的所有空隙中。他们说,猫在叫春了,循着声音是找不到叫春的猫的,而整个黑色的夜晚只剩下声音和被声音扩张的欲望。猫在叫春,难道钻进夜的缝隙的声音是春天到来的预兆?欲望张开毛孔唤醒温暖的感觉,难道正行走着的冬会突然刹住脚步?没有看见猫,连同那声音仿佛都成了想象之物,春天也只是一个词,一个被大雪覆盖的词,一个消失在高高树枝间的词,一个只能说出“再见”的词。
的确,这还是冬季,还是冷的冬季,还是有雪的冬季,天气预报说的冷空气已经到了,于是雪也到了。早上开始,阴沉的天便开始飘起了雪,只有打开窗才能望见正在乱坠的它们,没有规律,当然也毫无秩序,散乱地制造着一种场景;后来,又停歇了,但是天还是阴沉的,开车上路,雪有限地掉落在车窗上,却并不立刻化去,星星点点仿佛是生命的一种呈现;再后来,雪又停了,等到了目的地下了车,抬起头雪又乱舞地扑来,凌凌地撞在额头上,内心被一种冷的感觉占领;以及最后的后来,雪不再下了,那些草丛间、树叶上却留着些许的积雪,薄薄的一层,覆盖着有限而容易忽略的世界。
开始到后来,然后到最后,雪组成了一次出行的时间线。其实出行也并不重要,但是雪比出行更显得漫不经心,它来了,像是经过,它落下,像是游戏,它没有融化,却总是被忽略,大约这一天的雪也是一个容易消失的词,一个只能说再见的词,甚至是一个被大雪覆盖的词。出行本身也像雪一样,经过高速,经过高架,经过了两个月之前的那座桥,也完成了另一次的“过江”,但似乎过程中没有留下必须书写的东西,从起点到终点,漫不经心,漫无目的,与雪同行,也与雪一样“消失在高高树枝间”。但是,在经历了封闭之后,在感受了不安之后,再一次出行无论如何都可以看做是一件大事,它甚至是走出来的勇气,是放开的实践,是迎来可能春天的象征。
还有小五和小袋鼠,竟然在浙江队战胜上港而闯进足协杯决赛的那天,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订购了决赛的球票,而要观看这场决赛,必须买到从杭州到苏州的球队大巴车票,必须坐地铁到杭州然后跟随几千人去往苏州,又必须在比赛结束后返回:来和去的时间是五个小时,所有的辗转,所有的经过,都是为了坐在球场的那两个小时,都是为了找到一种在现场的感觉,都是为了抵达热情甚至疯狂——而这一种感觉距离上一次已经有三年半的时间:那时的绿城还在为冲超苦苦挣扎,那时还可以在黄龙加油呐喊,那时甚至的球队还叫“杭州绿城”……是不是这三年改变了太多的生活?是不是这三年流逝了太多的东西?而当小五和小袋鼠自主计划、自主购票、自主出发,以及在另一个城市毫无意外地疯狂呐喊,这是一种长大的标志?还是不得不适应的现实?
从一球领先到扳平到反超,浙江的足协杯冠军梦也终于破碎,直播里有比赛,最后的结果也尽览无余,但是不在场永远是不在场,相反,在场也永远是唯一的在场。苏州在他们的此处,杭州在我们的此处,以及到来的雪在降落的此处,每一个人的出行都在抵达的此处,“我说,那就像世界经历着春天。”但那猫尖利的叫声是如此刺耳,渴望而叫春,仅仅是一种被放大的欲望,冬天还在,寒冷还在,精疲力竭的特征还在,没有真正的逃离,也没有真正的抵达,最后剩下的只有结局:失利,过江,返回,露易丝·格丽克说:“多么美好,心灵的无知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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