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1-15《阿曼德》:失控的表演永远在发生

最后,是止损后的正常回归:伊丽莎白穿上红色雨衣,结束这“漫长的一天”的对话,然后看着孩子的照片说:“这里一片混乱,你不会找到多么美好的东西,但是如果你看看我们就会发现,一切恰到好处,不多也不少,你会看到我们都很好。”最后之后是最后的最后,甚至是一种温馨的时刻:伊丽莎白躺下来,然后伸出手,紧紧握住躺着的男孩的手,似乎在给他安慰,也似乎在给自己一种力量。

最后的止损回归到了“一切恰到好处”的状态,最后的最后的温馨唤起的是面对明天的勇气。当哈夫丹·乌尔曼·滕德尔在电影结尾时安排了这两个场景,将“漫长的一天”的失控完全拉了回来,但是这真的是一次回归?真的是在创造温馨?学校校长贾尔勒对艾莎说“这真是漫长的一天”,漫长指的是双方家长针对“严重事件”对话而无法达成一致的漫长,是在场的人在压抑中几乎崩溃的漫长,是一场自己是演员同时是观众的“表演”的漫长,但是不管是严重事件,还是崩溃情绪,最后都走向了失控,面对着走向失控的一切,最后以及最后的最后是不是也是哈夫丹·乌尔曼·滕德尔制造的最后失控?

这是一个在学校发生的教育事件,保洁有一天在厕所里发现受伤的乔恩,据乔恩讲自己被阿曼德欺负了,而且他说阿曼德剥了他的裤子还说了“肛交”,于是这个事件变成了严重的性虐待事件,这是事件性质上的失控。贾尔勒让班主任苏珊召集阿曼德的母亲伊丽莎白和乔恩的父母莎拉和安德斯来学校解决此事,起先是苏珊出面调解,但是双方沟通未果,贾尔勒和学校的艾莎也参与进来,贾尔勒说起了阿曼德平时的表现,认为这不是偶然事件,甚至后来他在双方沟通无果尤其是伊丽莎白拒绝承认阿曼德犯了严重的错之后,贾尔勒说要让警方和儿童福利机构介入,这个事件再次升级,伊丽莎白甚至质疑学校的出发点,“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导演: 哈夫丹·乌尔曼·滕德尔
编剧: 哈夫丹·乌尔曼·滕德尔
主演: 雷娜特·赖因斯夫 / 艾伦·多丽特·彼得森 / 恩德勒·海勒斯弗特 / 奥伊斯坦·罗格 / 扬妮·赫尔特伯格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挪威
语言: 挪威语
上映日期: 2024-05-18
片长: 118分钟

两个孩子之间的事件,一个六岁孩子的性骚扰事件,当这个事件发展成大家对话时所说的“事态的严重性”时,一切就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不仅仅是事件性质的改变,更从孩子相关的教育变成了大人之间的矛盾和冲突,由此发生了失控的情绪:当学校的三个人和三位家长面对面坐着继续对话时,贾尔勒提出让孩子分开了,学校负责监督他们,伊丽莎白便开始大笑,她没有抬头地笑,她抑制不住地笑,她表情夸张地笑,她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还在笑,她听到贾尔勒和艾莎让她停下来还在笑。终于她停了下来,然后质问道:“我想知道这个个别措施是什么?”之后又开始啜泣,当艾莎的手伸向她,她突然又说:“别碰我!”然后起身离开。

“事态严重性”的事件只是一个起因,伊丽莎白失控的情绪才把一切引向了失控,但是在这个关键情节中,哈夫丹·乌尔曼·滕德尔引入的失控却具有了双重的含义,伊丽莎白曾经是一个演员,当她突然大笑起来的时候,朝她投去鄙夷目光的莎拉说了一句:“又这样了。”她的这句话背后就是把伊丽莎白的情绪失控看成是她的表演,莎拉不止一次向贾尔勒、苏珊和艾莎暗示,伊丽莎白喜欢演戏,喜欢找寻戏剧感,而当她情绪失控,在莎拉看来就是开始了表演,故意制造怪异的表演,故意中断对话的表演,故意装作可怜的表演。所以在表演和失控之间,就出现了两种可能:表演会走向最后的失控?还是失控本身就是表演的一部分?这两种可能成为哈夫丹·乌尔曼·滕德尔叙事的策略,他正是在模糊了表演和真实的界限中制造了失控,让表演走向失控,更是让失控成为了表演的一部分,而表演失控的真正含义是从“舞台”之上无法真正看见舞台背后的真相。

舞台之上的故事是阿曼德对乔恩的性骚扰甚至性虐待,舞台之上的故事是双方父母和学校之间漫长的对话,舞台之上是对事件定义和各种措施的质疑,舞台无疑提供了表演的机会,但是被一块幕布遮住的舞台后面更有故事:莎拉和伊丽莎白曾经是好友,乔恩也经常去阿曼德家里;莎拉和安德斯夫妻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安德斯和乔恩的父子关系也处在隔阂中;安德斯对伊丽莎白关心,甚至他们之间有着暧昧,至少是安德斯更为主动;伊丽莎白的演艺生涯已经被迫终结,这一切源于她的丈夫托马斯车祸中丧生,这给伊丽莎白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贾尔勒曾经教过托马斯,他说出了托马斯生前的抑郁状态,并说出了他死亡的真相,是因为无法承受家庭的压力选择的自杀……从两个孩子的事情牵涉出孩子背后父母的故事,舞台之上的表演也牵出舞台背后真相——但是,舞台背后没有提供开放的可能,真相还是真相吗?

《阿曼德》电影海报

哈夫丹·乌尔曼·滕德尔或许并不想寻找没有歧义的真相,他将故事的可见部分和不可见部分混杂在一起,以表演的方式让真相虚拟化,也让传说真实化。在漫长的一天里,伊丽莎白的大笑和啜泣是情绪失控的表达,而在莎拉看来这就是故弄玄虚的表演;安德斯找到了伊丽莎白,伊丽莎白走上教室的桌子作深呼吸,安德斯竟也学她的样子,甚至和她近距离面对面;莎拉也找到了安德斯,在蓝屏发出冷光的教室里问他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还要考虑伊丽莎白的感受,莎拉的一个耳光打了过去,而安德斯也质问她口中所说乔恩的淤伤是不是在事件发生之前就有了?在莎拉张大嘴巴却无声的时候,安德斯揭开了她说谎的事实;而托马斯之死是车祸还是自杀本身存在疑问,伊丽莎白和托马斯的夫妻生活,是托马斯无法忍受伊丽莎白,还是伊丽莎白遭受了托马斯的暴力……

一切没有答案,所以在无解的“真相”面前,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舞台上表演,每个人也走向了失控的表演:事件在人们的口中走向失控,伊丽莎白的情绪逐渐失控,莎拉认为她的表演正在失控,于是最后失控本身就成为了表演的一部分:伊丽莎白一个人时大笑大哭,在走廊上遇见保洁的时候,两个人在拖地中翩翩起舞;在其他家长对此事进行讨论之后,他们在走廊上围住了伊丽莎白,于是在他们的接近、抚摸、撕扯中,在伊丽莎白的融入、喊叫和逃离中,表演变成了失控的群舞,它体现的是集体暴力对个体的戕害;在大雨之中,所有人都跑了出来,莎拉和安德斯的争吵终于以说谎的莎拉的下跪而走向失控,她跪倒在雨中,而包括伊丽莎白在内的那些人又成为了观众,他们观看莎拉在舞台上失控的表演。

哈夫丹·乌尔曼·滕德尔完全将电影变成了一场场失控的表演,而所谓的伦理故事也变成了惊悚恐怖片,盘旋的楼梯,静寂的学校,悠长的走廊,特写镜头下每个人怪异的表情,还有坏掉的火警警报器,还有艾莎不断流鼻血的病症,还有墙上死去的托马斯的照片……甚至失控并不仅仅在于在场,苏珊一开始打电话给阿尔芒,但是“我爱你,你爱吗”之后就再无回应,他们的爱情是不是也失控了?而最关键的是,和伊丽莎白情绪最有关系的两个人都没有出现,一个是托马斯,他的死成了一个悬案,悬案背后是车辆的失控还是情感的失控?另一个是阿曼德,六岁的他是不是说出了“肛交”?是不是也曾对其他同学做出猥亵的动作?故事的核心事件是他真的侵害了乔恩还是乔恩在撒谎?

没有答案,哈夫丹·乌尔曼·滕德尔也拒绝提供答案,在只有舞台上众人在表演、舞台背后逐渐走向失控的叙事中,失控的表演就是一种常态,也许最后伊丽莎白躺下所握住的就是阿曼德的手,这是作为受伤的母亲给受伤的孩子的安慰,但也许是作为表演的母亲给表演的孩子一种传授,在这个昏暗的镜头里,真相永远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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