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25《逃家》:摆脱束缚的三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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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解字:片名英语为Takeing off,第一解便是离开,逃离,害死中文译成片名的《逃家》;第二解,便是飞机的起飞,进行时态便是电影中的“飞起来”;第三解,是将衣服等脱掉。逃离、飞起来和脱掉,其实构成了“take off”的多意表达,作为米洛斯·福尔曼离开捷克斯洛伐克来到美国指导的第一部长片,《逃家》成为了福尔曼融入美国文化“望文生义”的一次表达,三种释义共同指向的便是对束缚的摆脱:逃家就是对家这个封闭世界的摆脱,飞起来是对地面引力的摆脱,脱掉衣服则是对社会性、公共性规则的摆脱。

当然,“逃离”一定是这部影片最核心的叙事内容,它发生在珍妮身上,母亲琳接到电话说女儿根本没有去城里,但是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这种不知道的焦急背后就是珍妮的“逃家”行为。原来,还只有“15岁半”的珍妮去了歌唱选秀现场,在拥挤的现场,珍妮显得有些紧张,在轮到自己演唱歌曲时,她却开不了口,伴奏一遍一遍响起,她还是未能唱出自己的声音,只好在评委“下一个”的喊声退场——这一幕在米洛斯·福尔曼早期电影《才能竞技》中就有展现,只不过在这部电影里,珍妮的“失声”更像是对于“逃家”的一种隐喻,失声是一种声音的无,是在场而缺席,和她一样来参加选秀的另一位女生说:“要是吃了幻药,就能发挥得很好……”这也是一种缺席,“幻药”成为了一种兴奋剂,也只有依靠幻药作用才能摆脱无的尴尬。

珍妮的失声也指向“逃家”的必然,她无法唱出歌曲也许正是那些规则对她的制约,所以在规则世界里,遭遇的可能有两种:一种是珍妮的失声,另一种则是幻药带来的迷幻。但是就珍妮“逃家”本身来说,由于并未触及问题的本质,它自始至终都变成了一种“乌龙”的游戏:母亲琳接到电话后,开始感到不安,当时家里除了琳和丈夫拉瑞之外,还有朋友托尼和妻子马克,当得知珍妮“失踪”的消息后,他们第一时间去珍妮的房间,查看她可能留下的线索,托尼在珍妮的床底下发现了一支烟,看起来像是大麻,而此时镜头插入的正是那个在选秀现场对珍妮说起吃了幻药可以唱得好的女生,两个镜头构成了一种叙事,仿佛珍妮偷偷在吸食幻药;这是第一个乌龙,接着琳带着眼泪坐在沙发上,很是焦急地说:“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对于父母来说,当女儿不见,“总得做点什么”便成为身为父母必须要做的事,它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制约,于是拉瑞和托尼带着珍妮镜框里的照片,去登了寻人启事;琳和马克没有等到“总得做点什么”的拉瑞和托尼回来,门打开却是珍妮回来了,但是珍妮回来并没有带来惊喜,在黑屏之后是电话的声音,布朗森医生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他打开床头灯,镜头里是鞋子里的烟蒂,这个给别人看心理问题的医生自己却靠这些东西缓解压力,打电话来的正是琳,她因为怀疑珍妮而打了这个电话,而在另一边,琳在问珍妮:“你吸食了什么?你注射了什么?”这些有明确指向的问题让珍妮在一次失语,因为她根本没有吸食和注射什么;此时拉瑞和托尼醉醺醺回来,拉瑞不由分说就冲过去想要打珍妮,珍妮躲到了别处,等他们反应过来,才发现旁边的门开着,珍妮是从这里出去了,大家从门里出去,才发现外面已经放亮,在蓝天白云中他们像第一次发现真正的世界。

导演: 米洛斯·福尔曼
编剧: 让-克劳德·卡里埃尔 / 约翰·格尔 / 约翰·克莱因 / 米洛斯·福尔曼
主演: 琳恩·卡林 / 巴克·亨利 / 乔治娅·恩格尔 / Tony Harvey / Audra Lindley
类型: 剧情 / 喜剧 / 音乐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1971-05-17
片长: 93 分钟
又名: 出走 / 起程

珍妮只是因为去参加选秀节目没有告诉家里,就被父母理所当然想成是“逃家”;第一次完全是想象,而当珍妮回到家,琳一次次问她吸食了什么注射了什么,拉瑞要扬起手打他,珍妮在再一次“逃家”,这一次完全是因为父母的误解。想象和误解构筑了珍妮“逃家”的事实,而“逃家”还有第三次,这一次的主体不是珍妮,而是琳和拉瑞。琳接到警察的电话,她惊讶了一下,然后告诉了拉瑞,原来警察通知他们珍妮因为偷盗而被拘捕,当两个人驱车四小时去探视珍妮,却发现那个偷窃索尼器材的女孩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克林娜,她怕父母知道所以冒充了珍妮的名字,夫妻俩在这起乌龙事件中应该高兴,毕竟珍妮没有偷东西也没有被拘捕,但是琳却说:“当我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他说珍妮因盗窃商店而被捕,这一切是那么糟糕,没有任何事比这更糟了,任何事!然后我们到了那儿,我们看见坐在长凳上的那个女孩,我多么希望那是珍妮。”希望那个人的珍妮,不是希望她犯罪,而是希望珍妮“逃家”就是事实,但是她没有,所以这就变成了第一次“逃家”一样的不在场,不在场比在场更让人担心,因为在琳看来,这意味着珍妮的问题更复杂。在他们准备开四个小时回到纽约时,拉瑞对琳说:“我们应该给自己找乐子。”也就是说拉瑞想要“及时行乐”,于是他们去了酒吧,去了舞厅,还差点乌龙成一起偷情事件,但是很明显,两个人在及时行乐中第一次发现生活中被自己忽略的东西,也正是这一次没有回家,当珍妮打开门,发现家里空空如也,这便构成了第三次“逃家”。

三次“逃家”,是女儿的逃家,是父母的逃家,是女儿和父母擦肩而过和误解之深的不在场,但是三次“逃家”看起来都具有游戏性质,尤其是珍妮,她并没有逃家,也没有打算逃家,更没有吸食什么注射什么,但是她却被父母质问和误解,还登上了寻人启事的名单中。和珍妮乌龙的“逃家”不同,拉瑞在寻找珍妮的过程中,的确遭遇了真正的“逃家”行为,他拿着珍妮的相片去小酒馆找,然后告诉酒店老板娘自己把相片放在这里,如果看到麻烦打电话给他,本想离开继续寻找的拉瑞却发现店里的那只盒子里放着很多孩子的照片,他拿起来一看,发现其中一张照片的孩子和正坐在那里和三个男人在一起的女孩很像,在几次对比之后才确认她就是照片里的女孩,于是他偷偷打电话给了这个名叫南希的女孩的母亲罗克斯顿,当拉瑞在店里等待罗克斯顿赶来时,南希和几个男人正打算离开,他却阻拦却遭到了威胁,于是跟踪他们,而此时罗克斯顿刚好赶来,她追赶着自己的女儿,但是她和拉瑞一起追赶南希,最后还是没有追到,在天台上,拉瑞才得知罗克斯顿因为南希“逃家”,已经加入了一个叫“逃离少年父母协会”的组织,加入这个组织的父母都是因为子女逃家,南希、偷盗索尼器材的克林娜、在协会晚会上“回家”的卢巴,以及那些父母胸前配着照片的儿女,都是“逃家”的孩子。

《逃家》电影海报

“逃家”有被误解的孩子,当然也有真正离家的孩子,但是“逃家”并不是福尔曼在这部电影中唯一要阐释的社会问题,在“逃离”之外,还在于“飞起来”,还在于“脱掉”,这又是何种问题?“飞起来”是在“逃离少年父母协会”的晚会上发生的,上台的心理学家告诉家长:“我们不仅要寻找,还要理解。”寻找是一种常见的行为,但是“理解”却是很多家长所缺乏的,于是晚会上做了一个实验,律师将大麻分发给在座的每位家长,然后让“病人”文斯教大家如何进入这个实验,实验的目的是“帮助我们理解孩子到底为什么沉溺其中”,而实验的方法就是让大家吸食大麻,于是每个人都拿起了大麻吸食,一开始是好奇,是没感觉,但是在吸食了几口之后,现场越来越嗨,“飞起来”变成了大家共同的状态。

“飞起来”就是摆脱现实进入到超现实的世界里,“飞起来”就是体验不被束缚的生活,实验让大家“飞起来”,拉瑞此前在心理医生那里采取的冥想也是一种“飞起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戒烟,“为了让自己活着:戒烟。”而在寻找珍妮的过程中,拉瑞和托尼在酒吧里喝醉了酒,那时也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珍妮在选秀现场遇到的女孩,也说希望在幻药的作用下“飞起来”:“飞起来”是冥想,是醉酒,是吸食大麻,种种“飞起来”的感觉就是摆脱了现实的体验。还有一种则是“脱掉”,在“飞起来”的实验之后,琳、拉瑞和寻找女儿认识的罗克斯顿和丈夫本一起来到了珍妮的家里,他们在“飞起来”的感觉还没有消失的时候,玩的克萨斯扑克,只要是输了就要脱衣服,从鞋子开始,接着是外套,接着是内裤,是内衣,琳脱光了内衣,而拉瑞则赤身裸体跳到桌子上,脱掉是一种解除束缚的释放,它和“飞起来”在同一个维度里是一种迷幻的状态。

从“逃家”到“飞起来”和脱掉,三种不同的词义解释,指向三种不同的生活状态,福尔曼的这种说文解字其实指向了这个存在着规则的社会,“逃离”看起来是一种问题,但其实是一个游戏,它更像是父母和孩子隔阂造成的误解,最后变成了一个虚构;“飞起来”和脱掉是实验,是游戏,但其实真正折射了社会问题,不仅孩子需要被理解,需要释放,需要自我,那些父母何尝不需要释放?何尝不需要疯狂?“飞起来”是他们抵达自我的一次尝试,“脱掉”是他们解除束缚的一次突破,最后当拉瑞、琳和珍妮以及搞音乐的男友杰米坐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走向了和解,“我已经迷失,那就去找新的起点,不想要自相残杀……”但这也仅仅是对外在束缚的摆脱,也仅仅是坐在了一起不再“逃家”,但是他们真正抵达“自由”的路似乎还很长,直到4年后福尔曼在《飞越疯人院》里才真正让自由“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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