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11 另一个人的生老病死

枣树不在后园,不在墙外,也不是两株。沉沉地坠下来,成熟的白,以及红,叶子也开始落了。就这一株,直挺挺地生长着,旁边的人经过,忙碌而空闲,却不会专注地看上一眼,它就随着自己向上,随着自己成熟,随着自己掉落,就要接近二楼,伸进窗户里去了,但它还是一株被遗忘的枣树,就像一个人,生老病死,独自说话,独自沉默。

这是纪实的秋天,没有“夜游的恶鸟飞过了”,那么只有那看不到边际的天,天上有苍白的云,云层比枣树要高,压着大山,深处都有不说话的过客,飞鸟穿过去,怪叫一声,听见的或者听不见的,都像是对于这个秋天最寂静的回应。夜游没有约定,只有那最亮的一处灯光,鸟飞过了,便再没有声音了,以为都睡了,都抵达了最醇厚的梦境。而梦中不止是一株孤独的枣树了,它们都在那村庄的转弯处,只要走过去,就能发现生命的一些段落,终点或者起点。

只要是秋天,就一定会有桂花,田里都种植着,就在近旁,路延伸到多远桂花就长到多远。起先是买卖,但也变成了一种景致,一种生活的写照,香气扑鼻,满是芬芳,只是在田野里,不管是成长,还是一种永远存在的收获。人闲在季节的深处,落下来的也是生命的表现。还有的稻谷,纵横阡陌,田垄里的抒情诗,一行一行,慢慢成熟,谷子也是沉沉地坠下来,压着了枝头。接下来便是谷粒归仓,只有秋天才会想到这一望无际的收获,才会期待走进一个最殷实的季节,而夜里的这天空,和这村子,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的季节,甚至,也是如枣树一样,做着不见的梦,那些“瘦的诗人将眼泪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而在近旁,是一个人的生老病死,独自说话,独自沉默,走过秋天,也走过村庄的历史。

“于是,在我的右边,是昏暗的寂灭的死亡意象;左边,却是生命的合乎礼仪的狂饮欢舞。”这便是最后的那些身边事,左边和右边,上面和下面,或者生和死,意象和狂欢,一样都是合乎礼仪,隆重却充满着寂灭的无奈。香烛在燃烧,生命的某种象征,点燃在夜的中央,谁看见了那些成熟和收获,那些枣树、稻子和桂花,都在沉沉地接近生命的最厚重和最浓郁的一部分,像梦。而在村庄的历史里,季节和年龄,以及一些生老病死,都是不可更改的故事,在结尾,一定能嗅到秋夜的味道。

村庄里的那些仪式,关于一个人的生老病死,关于哭泣和逝去,关于不存在的肉体和内容,都是个体有关的身体寓言,就在那里,在疾病和苍老之下,成为一种流逝的东西。岁月无非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向前向前,沉沉地坠落,在每一个秋夜都是抵达成熟,抵达终点。“身体上的一个开关突然打开,打开了一些内容,关闭了一些内容。”突然而至,因为“每一种疾病都在人体上”,都在村庄不可言说的死亡中。当身体最后仅是肉体一种,离开魂灵和精神,离开秋夜的灯和火,最后只剩下燃烧的仪式,在村庄的最中央,成为一团灰烬。

一个人的历史,一个村庄的历史,生或者老、病和死,都是仪式,都是从哭泣到哭泣,从水到火,从肉体到灰烬,或者,从“蜜蜂都唱起春词来”到沉沉的秋夜,“其实人的历史就等于一部死亡史,村庄的历史也等于一部人的死亡史。”它覆盖了一些,又露出了一些,从此有人不再说话不再叹息不再痛苦,沉沉地果子独自说话,独自沉默。

死亡的抵达,或者也是一种宗教的救赎,念经的一生,只是想接近那个中心,那个不承载荣耀只接受虔诚的中心,而肉体在世间又何尝只是一个形式?救赎是自我的超越,只是在那一条看不到终点的路上,一样是有迷惘,有疾病,有“夜游的恶鸟”,走过来的人说,那里太拥挤,那里太虚华,那里只有生的片面理解,而真正降临的是疾病,是酝酿的痛苦,是肉体的颠覆,“宗教有另一种称呼:一种巨大的‘疾病’!”所以在最后归结为死亡的终点上,看过的很多事和人,看过的很多疾病和康健,都是生命最基本的形式,那个“巨大的仓库”里装着有前所未有的内容,打开来,便烟消云散。

曾经如此熟悉而接近,那株枣树果子熟了便是真正的秋天了,叶落腐烂,桂花也一样走向沉寂,连同稻子,连同村庄,那些灯和火,那些疾病,都会消失都会成为某一个时间里的纪念,从此再无喧闹再无手捧沉沉果子的喜悦,也再无折磨再无救赎,再无肉体的痛,再无村庄的疾病,历史终于要以非句号的形式合上,“像你的那个西夏旅馆。一个宛然的世界。一个缩影或拼贴重建的世界。一个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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