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9-11 所见所闻的“故事会”
西行漫记是离开,也是抵达,而当时间段落以一种自然的方式打开而后合拢之后,则是另一种方式的离开,另种一方式的抵达,还是头文字G,还是向前疾驰的速度,还是像是被隔绝了现实的旅行,还是封闭而陌生的空间,但是当时间相异,方向相对地开始6小时57分种和1304公里的时空转换时,所有的存在都不再重合,所有的记录都是唯一。
四天前当高铁行驶在铁轨上,经过的十二个站点似乎都有着一段可以书写的故事,义乌而龙游而玉山,上饶而南昌而长沙,湘潭而新化而怀化,关于革命,关于斗争,串联起一部已经远去的历史。而今天东行而归,似乎又在以相同的方式再经历一种大写的叙事。不到20分钟到达的是湖南芷江站,这是抗战胜利著名的受降地,1945年8月21日下午4时,中国抗战胜利受降在芷江举行,选在芷江这个并不出名的地方商讨投降细节,不仅是因为芷江建有当时的远东第二大军用机场——芷江机场,更是因为芷江是保卫陪都重庆的军事重镇,是抗日战争取得转折性胜利的雪峰山会战(即芷江保卫战)的战略总部。70年过去了,芷江其实已经成为一种胜利的标志,即使没有下车,没有实地行走,只一个地名便是一部沉重的历史。
但历史似乎只写在厚重的书本里,在307公里/小时的的高铁上,历史或者只是一种符号,它对应于过去的时间,对应于简单的地名,对应于一闪而过的站牌,而在6小时57分钟的漫长行程中,最接近现实的却是听见的那些谈话,看见的那些故事,真实而具体。故事的开头是和一个陌生的老人有关,一个人,正是从芷江站上车,坐在我的旁边,然后拨打子女和亲人的电话,告知已经平安上车。老人老家在怀化,目的地却是长沙,实际上,一个人的旅程意味着她已经非常熟悉这趟列车。交谈中她说起自己的故事,以前交通不发达,从怀化到长沙开会,走走停停,几乎要坐两天的长途的客车,而现在,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目的地。言语中充满了对现在快速发展的交通的赞许。
速度改变了空间,其实也改变了时间,也改变了故事的原有结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出门或者回家,一百公里的路程,像坐公交车一样方便快捷。这是片段的故事,却和具体而微的个体历史有关。而在这小小世界的动车车厢里,和每一个人有关的都是属于自己的故事,属于自己的时间。空间是封闭的,车厢是运动的,但是却像是静止的存在,而当我起身,以一种俯视的方式旁观这些和我完全陌生的乘客的时候,他们或者以不同的方式进入我的叙事体系中,从商务座到一等座,再到二等座,不同的座位里有不同的乘客,不同的乘客享受不同的服务,不同的乘客又处在不同的状态中,或者玩着手机看着平板电脑,或者睡着大觉看着杂志,或者发呆或者聊天。这是16节车厢组成的世界,这是从头部走到尾部共计576步组成的空间。
世界并非静止,空间并非凝固,车过南昌时,广播里传出服务员的声音:9号车厢有小孩子突发疾病,车厢里有医务人员吗?寻医启示播出之后,坐在左手后排的一位老乘客站起来,他从邵阳上的车,自称是一名外科医生,他对服务员说可以过去看看。十几分钟后,男乘客回来,他说,9号车厢的孩子肚子痛,初步诊断是肠卡住了,他建议父母不要惊慌,等车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义乌之后,第一时间送医进行手术。安静的车厢里似乎隐隐传来小孩的哭泣声。而一种声音尚未平息,另一种声音突然传来,像是争吵,乘客和高铁服务人员在一等座车厢里发生争吵,似乎原因是乘客坐在不属于自己的一等座座位上,服务人员连续好几次提出要他补票,之后便是不愉快,便是大声争吵。
一场纠纷在几乎封闭的空间里是容易被放大的,就像那小孩的哭声,隐隐约约最后变成了痛苦的抽泣,而在这些刺耳的声音之外,还有关于和谐、关于爱心的故事。车到抚州的时候,后座的一名女乘客趁着高铁到站的时间,走出车厢,不想脚不小心卡在车门和站台之间,小腿擦伤了皮,幸好没有造成更大的灾祸。上车来之后,服务人员马上拿来了红药水、云南白药等,为女乘客擦拭敷药,女乘客则是不停地道谢。小小的故事里,传递着某种正能量,传递着爱和感谢,传递着和谐。
每一个人的座位,每一个人的时间,每一个人的故事,交错却又相互独立,嘈杂却也被看见,所以有时候旅程并非只有速度和方向,并非只是离开和抵达,还有6小时57分钟里的每一种可能,还有1300公里中的每一个细节,它们发生着,改变着,记录着,它们是此时此刻的自己,它们是所见所闻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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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座和一等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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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座位都可能有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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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叫作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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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云舍:台上田间的两处风情
顾后: 黔东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