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12 死去的背景

站在那里，或者坐在那里，也或者背向目光——不管什么姿势和方向，模糊的现实里总是有些东西要成为背景，而有一天的午后，那个背景轰然倒塌，现实多了模糊的属性，而四望空空，则是另一个通向没有限制的方向。

像是一个悲剧的极致表达，淹没在那里，曾经叫屹立，山的姿态，现在叫颓然，没有了高度，只有破碎的痕迹。倒下去，发出巨响，连同那些时间和时间里的风景。十年光阴，时间不是必要的背景，只是记载在文本里，然后拿出来阅读批注，不与现实有关，不与模糊的属性有关，背景里肯定会有虫蛀，会有泛黄，而十年生死两茫茫，也只是那诗歌中的意境，埋没在故纸堆里。

时间走过从前走过那些风雨，在前端便是现在，便是此刻，便是没有背景的存在。黄沙深处的“西夏旅馆”，只是一个时间刻度之外的符号，千年沉没，或者百年沧桑，到最后只是最后一个骑兵的梦呓，而那些毁灭的印记早就成了时光深处的一些证据，“那狂风沙中成为背景的、一行一行灾祸的简单记载”便是地震、饥旱、蝗灾，便是天地之间的灾祸，便是消灭文本的孽障，而到最后，轰然倒塌的不是一座亭一根柱，甚至一个王国一个名胜，遗落在岁月深处的那些死亡印记，必然会成为最后在风中摇摆的符号。

双重檐、歇山顶，风的历练，风的咆哮，在一个裸露着的背景之下，风雨的捶打只是消灭孱弱的正力量，只是在西湖的单人床上，也没有了一行一行可以书写的简单记载。水之为水，也无风雨也无晴，也是历史深处的一声叹息。那个瞬间的破坏最后一定是一种美，全部被打乱，像一出游戏，在碎片中重新寻找联系，寻找拼图的内在逻辑。现实之中的碎片生存，一样充满着被破坏的美，人言里都是那些不完整的句子，承诺中也是不完整的手印，撕裂的纸，在风中飘散，再无被拼成的可能，那样，风夺走了最后的线索，站在现实之中，才是真正没有背景，任风雨摧残，而最后轰然倒塌。

从内部开始，腐烂或者折断，从屹立到颓然，一瞬间的力量。只是，这瞬间消除了一切的革命意义，木头里的蛀虫在呼吸，顶上的瓦片已经松动，没有谁能阻止一场事件的发生，那些走在里面的人暂时遗忘了那些背景，山在远处，水在远处，故事在远处，午后的那些时光里，谁惊动了那场风，谁制造了那场碎片般的毁灭？“这样，它与我们的时代毫无关联，也与我们的期望和我们的自信毫不相干。”

历史被解构成了一两个标点，只有那些象征还立在最显著的位置，风吹雨打，都不能被推倒，而那些嬉戏的人站在那里，仿佛历史深处的一两声叹息，他们留影，他们把那两一个标点和叹息全部揉进背景里，风光无限，他们都可以被纪念，可以在无关荣誉的胜利中仰天长啸。可是，谁告诉你只有这些标点，只有这叹息，在广阔无边的水中，有看不见的沉默者，他们只是自己的背景，沉浮于自己的世界。

“我们必须承认，为了被即使是最不可能的世界感染、打扰、震惊和触动，我们也必须依赖于我们对现实世界的知识。换句话说，我们应该把现实世界当作背景。”仅仅是调整焦距，仅仅是对准主题，也仅仅是置换历史和现实，一座亭子一座桥，以及一个人，都是在现实世界的背景上，都是用最生动的生活方式告诉以后，活在可以改变的背景里，也是一种创造，一种革命。在此时此刻，所有的东西都是背景，都可能倒塌，都可能破碎，有时候甚至没有一点儿声响，悄无声息地在那里死去。

最后翻出来的照片里，只有天空在笑，像是儿时放在脸上的那种表情，只是好远好远，看起来便会模糊双眼，便会有一种被推向无知时间尽头的感觉——十年，或许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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