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13 夜光杯
首先是蝉,一只蝉,两只蝉,无数的蝉,最后是没有一只蝉,零度的夏天,零度的乡村。从叫声开始,在小五的世界里,那些叫声构筑了一个欲望的世界,比如能否被食用。在科学有关的生物学习中,蝉是害虫之一种,吸食树上的汁液,当然可以被人类所捕获,从双手到舌尖,蝉所代表的不再是夏日的象征,而是一只昆虫,一只可以食用的昆虫。
叫声之外,其实并不能捕获,我沿着小河沿着种着柳树的堤岸走过去,起先是不停地鸣叫,但似乎都有极敏感的听觉或者视觉,他不叫了,它们不叫了,它飞走了,它们飞走了。集体地逃离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而两只陌生的天牛正在交配,它们用身体表达着另一种欲望生活。
像是要受台风影响,风不停地吹着,吹走了这些蝉的鸣叫,也吹走了夏日里乡村的热闹。但其实乡村从来没有热闹过,反而是风的到来增添了另一种热闹,呼啸着,运动着,将农田里的秧苗吹得七倒八歪。风吹来更重要的是凉爽,特别是这两天遭受了高温红色预警,更期盼有这样一场暴雨袭来,赶走炎热赶走烦躁。
乡村完全是在迎接被涤荡的感觉,蝉声远去,落叶纷飞,而在那池塘里的荷花正准备怒放。在乡间是很少能见到如此清爽的荷叶,以及正要开放的花蕾,暗含着欲望,粉色和白色,在远处观望亦有一种独立的感觉,那盘子大的荷叶上是小五从未清晰看见过的青蛙,很富有诗意很富有美感,也不害怕我们的接近,那么无忧地坐在荷叶上,风吹来,在层层荡漾开的水波里轻轻摇动,很有韵感。
![]() |
![]() |
![]() |
![]() |
![]() |
乡村植物志 |
![]() |
![]() |
![]() |
![]() |
和人一样的动物 |
|
台风的记号 |
其实,这一切原本应该是熟悉的,融进生命里的熟悉。当然是对于我而言,而对于小五来说,则完全是陌生的,完全是新奇的。对于他来说,每一次都是客居,都是在接近他不熟悉的现实。所以对于成长的不同年代来说,乡村是一个标本,有时代表着回忆和怀旧的可能 ,有时是一种对大自然的最亲密接触,而接触之后则是返回则是对城市生活的投降。
天空还是很空,乡村其实没有了诗歌,也没有了故事,到处都是现实的记叙。那些路那些树那些人,似乎都已经记录在日历上了,它不久会消失,会带走蝉的鸣叫,带走怒放的荷花,带走风带走树叶带走这里赤裸裸的欲望生活。而我们的客居,就是为了挽留要消逝的影像要记录被吹走的时间。
尤其是晚上。
很多年没有看见过这里的夜,这里的灯,这里的宁静,它书写在更久远的日历上,而回来像是一种形式上的注解,要把这几乎遗忘的夜再找回来一点,在风来得正猛进的时候看见一些曾经记住的东西。他们都去休息了,整个村庄安静得有些夸张了,只有淡淡的路灯,将四周涂抹上一层乳白的光泽,那么早就入睡了,乡村还是像从前一样,没有嘈杂没有喧闹,连狗吠也变得如此柔情,在夜的深处,没有突兀没有对立没有陌生。
宛如一杯清淡的酒,轻轻抿一口就会有余香,只是我已经不大习惯端起酒杯,不大习惯用曾经的方式接近乡村。一个陌生的夜晚,距离我还是那么遥远,那些路延伸到看不见的远处,而灯光,也在夜的那一段渐渐消失,而那个黑暗的出口在看不见的远处,在我们早已走过的曾经。像一部小说,那杯子里盛着的不是醉香的酒,是时间呈现出来的婉约,是没有月光的凄楚,是近乎窒息的寂静——一滴水掉落在地上,兴奋地钻进土里。
我们回来了,夜回来了,只是蝉带着声音走了,荷花还没有开放,青蛙背对着我们一声不响……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是带不走的记忆,而在黑夜之中的则是我们宛如梦境的虚幻,薄雾笼罩着这路、这树,这远处的暗,以及近处的自己,被包裹进去的时间里已经不能翻身了,索性被裹到内部,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再无挣脱的可能。如此,自己便成为了照不到远处的灯,只是那样站着,站着,直到有一只蝉不小心停在我的身上,吸食我已经枯竭的汁液。
作为一种象征,我只是把自己带进这个被浓雾裹着的梦境里,举起夜光杯,再无一滴的酒。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1959]
顾后: 与其深入不如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