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09 残留记忆

时间就在黑夜里，只记得手机里传来的记录仪上的英文声音，似乎不懂地在黑夜某一个路段传出来，很清晰却只是一个记录的方式。用这样提醒的方式接近身边的黑夜，接近身体的一次来回运动，对于从某种现实之外的世界回来，多少证明时间是一个不会倒回去的东西，向前，向前，乃至被黑夜吞没，直到再次出现新的黎明和白昼。

重复，循环，不是为了度过黑夜，也不是为了迎接黎明，太过遥远的怀想对于时间来说也不会颠覆多少，但是一旦记忆重新打开，身体的运动也会停止在某一个点上。汗流浃背的样子，证明运动的有效性，只是当拖向另一个端点的时候，汗水就会慢慢挥发，慢慢凝固，慢慢变成身体之外的一部分。逃逸的不是现在的状态，是记忆残留在身体里的样子。

3年前的一个电话，也是遥远如初，隔着城市和城市，隔着电话这头和那头，只记得是一个他，在各自的时间里不曾相遇，所以记忆有时候就是一种想象，声音带来的想象，以及过去岁月残留的想象。20年前，或者更远，已经变成了一个抽象的点，遥远的时间里承载不了很多简单的故事，其实只是一墙之隔，只是在某一个清晨碰到，只是有限地有过对未来去向的探究，但是都敌不过时间，敌不过自己走过去的现实，所以或南方或北方，或成功或失败，都要从悠悠的岁月中重新走到黑夜的这一端点上。

然后便是相视一笑，便是回忆一些时光，然后便是问及工作和生活，问及城市和城市的异同。“复述，关于记忆的记忆，重建突然燃烧的气氛。”在人来人往的广场，在时隐时灭的夜晚，在彼此没有交集的记忆中，只有一些关于记忆的残片，记忆的记忆，复述的复数，即使是久别之后的一个仪式般的相拥，也是像时间一样，在各自的轨道上前进。

其实并不特别的相逢气氛，只是当记忆只残留下来的时候，整个现实突然就只有我自己，所有的往事，深刻或者肤浅，都变成了对自我的一次销蚀。唯一真正害怕的就是自己的遗忘，就是自己变成了残留物。回过头来的时候，是无尽的黑夜，所有人的脸孔都是一模一样，所有身体的运动都是一条看得见轨迹的线路，而所有的自己在一份残留的记忆面前，仿佛是从未发现过的自己。这是时间的惩罚，还是意外的收获？这是复活的自己，还是被湮没的人生？

其实自我的定义从来都是容易出错，就像对时间里那些经过的人，他们是真实的“他者”，而自我也慢慢蜕变成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他者，生活蒙蔽了很多东西，而有些时候却是自我蒙蔽，在大踏步行走中忘了应该留意什么记住什么，或者放弃什么。

残留也是不灭，人群远去，归入陌生，而那记录仪的英文又在提醒一个已被遗忘的时间，然后又是重重黑夜又是匆匆而过的行人，20年或者更远，离开自己也原来越远的时候，只是允许自己再次发现身体，再次从某种现实之外的世界回来，清晰的是路，是红绿灯，是转弯，是方向，是一个人重复循环的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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