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09 《次元》:灵魂不应停留在某处
他们相见,他们对话,他们就在“在一起”的某处,而这个某处不是肉体存在意义上的地方,而是那个消失的事件发生的时候,生与死交融的瞬间,分离而存在,是灵魂意义的“在一起”。
“灵魂内的某处是宁静 ,试着去找吧,那里有珍宝。”W.Tudor Pole的这句话就写在那黑暗世界出现之后的故事里,灵感来源于巴哈伊圣言、柏拉图、奥古斯丁和剧作家汤姆·斯托帕德,所以灵魂的宁静似乎只有在肉体的消亡中才能去寻找。那是一座寂静的房子,那是一个安静的屋子,从街道到房门,从房门到屋内,在镜头的推进中,世界仿佛被打开了,但是在这没有人的屋子里,桌子,床、镜子和橱柜,似乎都在安静的某处。深入一个寂静的房子,无人的世界里其实是一种缺失:那柜子上的两张孩子的照片,为什么一张倒下了?那并排的两张床,为什么一张空着?
是因为有一种生,还有一种叫死。倒下的相框,空着的床,是因为他不再回来了,是因为他消失了。这是车祸造成的寂静,这是死亡带来的寂静,所以在生命的肉体意义上,宁静是一种缺失。他们是哥哥和弟弟,他们是生者和死者,在这被事故隔离的现实里,如何寻找那个在某处宁静的灵魂?相框没有倒下的是哥哥,还在这个现实中存在的是哥哥,而当他回到曾经的故事,回到在一起的记忆里,缺失带给他的是一种永远的遗憾。
| 导演: Neysan Sobhan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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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门是关着的,车上的门也关着,弟弟如何打开了那扇门,那扇门在哪里?是灵魂之门?是真理之门?车祸带来的是死亡,死亡意味着肉体的消失,所以停留在某处就是肉体在死亡中的一种终结,它无法返回现实,无法继续向前,甚至无法完成同一时空里的对话。但是对话却开启了,这是第一扇门,即使当哥哥听到弟弟的回到,再次转过头去,看到的是没有人的座位,那里只有成堆的书,只有不说话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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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元》电影海报 |
书是一种物质,肉体当然也是一种物质,所以死亡带来的消失也是具有物质性。但是当物质消失,弟弟为什么能够再次出现在哥哥面前,为什么会在对话中说到那一扇门?缺失是物质停留在某处,但是在灵魂意义上,它却以一种呼唤的方式穿过了那道门,回到了在一起的地方。“你总是那样消失我恨伤心,就像当时你丢失了我的玩具飞机一样。”伤心的哥哥看到弟弟手上拿着的玩具飞机,但是这闪现的一刻却总是被物质的书,死亡的肉体所阻隔,消失无可阻挡,但是当灵魂重新回来,它带来的是一种真正的宁静。
“你必须学会放手。”弟弟说。必须放手就是必须离开肉体停留的死亡,站在街道中央的哥哥曾经就是以放手的方式丢弃了手中的柱杖,但是他在丢弃的那一刻找不到自己的弟弟。正因为这种丢弃造成的缺失感,他会执着于那一次的事故,会执着于空着的床,会执着于离别——即使站在一起,他们也在不同的世界里做着不同的事,哥哥戴上帽兜,弟弟拿下帽兜,哥哥拿下帽兜,而弟弟却戴上了帽兜。在不同步甚至相反的过程里,他们的看见,他们的对话,他们在一起,其实是如一场梦一样,带着虚拟的味道。
当那一句“我还爱你”讲完之后,弟弟跑过去紧紧拥抱了哥哥,但是他忽然发现那只不过是一个空空的形式,那个身体,那个哥哥,早已经从眼前消失。而当死亡到来,当缺失存在,重要的是寻找灵魂意义上的宁静,“我们现在的走了,妈妈想你,爸爸想你,我还是很爱你。”哥哥对弟弟说。“你回家吧,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弟弟对哥哥说。这是另一种分离,死亡带来的是肉体的寂灭,但是这一次在对话之后的分离,却是为了寻找。
这是二次元中的相遇,隔着生与死,隔着现实与梦境,隔着肉体和灵魂,所以“在一起”的意义就是在分离中寻找“某处的宁静”,玩具飞机丢失了,那张床空着了,相框和照片倒下了,座位上变成了成堆的书,但是他却还在,没有消失,反而以另一方是存在,“我不想总被别人安抚,我宁可安抚别人。”弟弟这样说,“我不想被理解,而是想着去理解别人。”哥哥这样说,“我不想被爱,而是去爱别人。”一个人一句话,相同的句式,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被动地接受那份别人给的爱,不如主动地付出自己的爱。拒绝和付出,在反转的过程中,其实是消除了个体的需求,而当个体被消除,也是和死亡一样,只不过是肉体的某处消失。但却是打开了另一扇门,通过那扇门,去安抚别人,去理解别人,去爱别人,而这种安抚、理解和爱,就是自己的灵魂上的那种宁静。
死亡是悲痛的,消失是伤心的,很多人在这样的悲剧中无法自拔,这便是现实让我们停留在死寂的某处,但是我们需要更多的东西,需要学会放手,需要告别一种困扰自己的噩梦,需要寻找灵魂的意义,次元其实在对话中完成了一次连接,在空空的拥抱中实现了灵魂的交汇:去安抚别人,去理解别人,去爱别人,去寻找灵魂的某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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