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0-09 【或。者|这十年】行者无疆

所以,每个人都应该说出他所途经的道路,十字路口和路边长凳。每个人都应该起草一份关于他失落的田园的地籍册。
      ——加斯东·巴什拉《空间的诗学》

当途径的道路、十字路口和路边长凳被说出,当失落的田园被起草完毕,那一切的空间是不是都只是一种叙述物?它们是不是背离了空间存在的诗学?其实就如梭罗所说:“田野的地图刻印在他的灵魂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瓦尔登湖,每个人都在远离既有的空间,每个人也都在这样的叙述中抵达灵魂,那是比我们脚踏的土地更宽广的地方,那是比我们途径的地方更丰富的世界,“别处和过往比当下和立刻更强大。此在被一个在别处的存在所支撑。空间,巨大的空间,是存在的朋友。”

这个巨大的空间,这个存在的朋友,却总是被阻隔着,别处会在何处?过往去往哪里?当此时此刻成为唯一的现实坐标,心灵的旅行也仿佛如空中楼阁,虚幻地存在着。此时此刻是国庆长假之后的一周,此时此刻是十年博客的终结之时,此时此刻是由南而北又由北而南返回的终点,“此刻便是此刻且永远是此刻”,于是一所房子,一个城市,以及一种现实关上了门,即使身体的移动也成为不可能,还能叙述途经的道路、十字路口和路边长凳?还能起草关于失落田园的地籍册?还能刻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也仿佛是一个悖论,只有身体成行,灵魂才能找出行走的意义,而灵魂舍弃身体的物理轨迹,也方能打开一个宽广的世界,才能书写空间的诗学。那一座淋湿了一城宋韵的城市是身体的终点,“于是,昨天的那本诗集,今天的这列动车,明天的那只马头,都和历史无关,和想象无关,我只不过像一个被放下的物,在陌生的地方寻找同类。”于是,2008年仿佛也早已经划下了句号,而从此时此刻回溯而上呢?过往是2017年、2016年、2015年、2014年,别处是咸宁,是徽州,是九寨沟,是成都,是衢州,是塞班,是长江三峡,那个“比当下和立刻更强大”的空间里到底有什么?那里有十年未遇却被我们遇见的十三级台风,“不仅对于48平方英里的塞班来说,是一种厄运的起始,对于度过了惊魂之夜的我们来说,更是一个莫测的开端。”那里有从头文字D到头文字G开启的蜕变,“像一本书或者一部视频一样,在没有意外的世界里翻到必须阅读的第一页,上面写着:贵州铜仁。”那里有九寨沟那些“不该被叫醒的童话”:“童话的美就在于恒久,在于神秘,在于幽深,在于静谧,行走其间,其实不是要融入大自然的造化,而是要回归到观者的世界,独立于行者的脚步。”

但那里也有“一条路上的灾难刻度”,有拟古世界里的时间错觉,有“一个晃来晃去的人”,最终在2018年的时候变成了一个被放下的物。一切都像是偶然经过的场景,那些出行的计划似乎没有真正的拟就,就在途径的道路里迷失了自己。是不是在当下和立刻中就已经迷失了?看起来,抵达的欲望只是离开,而为了目的的离开最多只是一次不彻底的行动,它变得功利,变得世俗,只是一个空间里单纯身体的移动,只是从此处到另一个此处的改变,只是从此刻到另一个此刻的时间叙述。

“我们从这里发现,广阔性对于内心空间来说是一种强度,存在的强度,这个存在在内心广阔性的宽广下展开。”曾经,这是一种向往,一种追求,2009年的张家界开启的就是“一个人的旅行”,似乎无所羁绊,似乎自由成行,而即使是带着工作任务的四川震后援建现场,在北川、东河口所打开的灾难故事里,也经历了一种心灵的洗礼,“我们看到的是异样的风景,悲切仍在心底,生命依然茁壮,一年来,变化的是,在废墟上处处闪现重建家园的身影。我们将共同铭记一段岁月,而在未来,我们将在相互守望中再一次感悟。”而2010年的西安、洛阳、开封被称为“故国神游”,无论是华山、华清池,还是兵马俑、龙门石窟,都带来一种震撼,甚至一年两次的华山征服,完全在身心之中打开了双重的门,而北京的一次“京师记”更是完成了一种心灵的旅行,自由穿行在什刹海、德云社、王府井、地坛、未名湖、圆明园、故宫,是让历史走向了现实的维度,也让自我走进了虚构世界,“一边是厚得解不开的历史,一边是浓得化不开的京腔,一边是淫威四海、摄牧华夏的帝祖龙风,一边是闲趣自得、拥挤不堪的现实生活,在这样的组合对立中,你会不由得冒出一句:历史,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2011年的南宁、北海、青岛、南京、厦门,2012年的凤凰古城、雅安、海螺沟、庐山,也似乎是打开了宽广的空间,“是凭借空间,是在空间之中,我们才找到了经过很长的时间而凝结下来的绵延所形成的美丽化石。无意识停留着。”而“东游记”的韩国也是第一次真正出国,从“向东是大海”作为起点,在仁川、三八线、景福宫、水源华城、济州岛中看见了那些“美丽化石”,而重新回到心灵世界的时候,那一种宽广就如大海一般,正是因为浩渺而陌生,才让人有一种寻找自我的欲望,“向前,向前,当最后海鸟也消失了的时候,大海才最后只属于它自己,没有参照,只有茫茫的海平面,水辽阔而平静,甚至像不曾惊扰过的世界,完全吞噬了声音和形状,消弭了一切可能。而我站在甲板上,在大风中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

2013年是把宽广诠释地最充分的一年,苏州、绍兴或者只是铺垫,当“车轮上的西藏”在我的世界里成为一个恒久的意象时,它带来的绝非是震撼,自驾1700公里,实现了最远路程、最高海拔和最难行驶的个体超越,而这个有着大昭寺、扎什伦布寺、珠峰大本营、羊卓雍措、布达拉宫、可可西里、唐古拉山、青海湖的旅程中,有着两天不进食的高反经历中,以往的任何一次出行,以后的任何一种旅行,都没有抵达这样一种高度,“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有着雄伟壮观的自然风光,有着神秘博大的历史文化,而11天行程揭开的面纱也只是有限的一角,2100张照片并不能图解一切,见之所见,闻之所闻,也只是管窥这异域的雪域风情。”而那一年不仅有西藏,还有神秘的朝鲜,当“二十二条军规”开启朝鲜之旅,“我只带着我的身体,或者可以说,朝鲜之行就是一次行为艺术,它去除了一切附属意义的工具,以最真切、最赤裸的方式听闻感受这个神秘的国家。”在恍如隔世中,品味“社会主义米饭和肉汤”,听说主题思想的父权狂热,观看全民狂欢的政治寓言《阿里郎》,也在金刚山、三八线、板门店、羊角岛中体会神秘和神奇,“对于‘三千里锦绣江山’的朝鲜来说,这里呈现着另一个不被外界了解的现实。而你一旦走进她,揭开她的面纱,也会发现深藏其中独特的风情。”

西藏和朝鲜是刻在别处和过往最宽广的存在,它们像一个标本,并不隔离在观者之外,而是用一种特殊的力量把我推向了不再返回的记忆之中,而当2013年远去,那个空间也慢慢被关闭,作为一种时间标志,2013年其实也关闭了另一个空间,那个在google地图上建立的“坤舆图志”最后因为政治原因,终于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了记录,没有了存档,“图志”便成为又一个失落的家园。而伴随着2013年成为历史,似乎空间的诗学也蜕变成了无关心灵的旅行,变成了从此处到别处的位移。

“宽广,这个词教我们呼吸停留在天际的空气,远离令我们焦虑的假想牢笼的围墙。”而有时候,那个牢笼,那堵围墙,并非都是别人安置在那里的,只是因为我们的焦虑,我们的目的性,我们变成晃来晃去的人,所以空间一直闭合在那里,途经的道路,十字路口和路边长凳也像我们一样,仅仅是一种物,一种摆放在空间里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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