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09《法国人印象》：再现与表现
下载的资源分成两个部分：一部是有中文字幕，一部没有任何字幕；一部是11分钟多，一部则是14分钟；一部是沃纳·赫尔佐格导演，一部则是让-吕克·戈达尔导演——起初以为“法国人印象”只是这两个人各自拍摄的短片合集，而查阅资料才知道，《法国人印象》是1988年出品的电视短片系列，一共有五集，由五位不同的导演完成，他们分别是沃纳·赫尔佐格、大卫·林奇、安杰依·瓦依达、路易吉·科门奇尼、让-吕克·戈达尔——除了路易吉·科门奇尼、让-吕克·戈达尔是法国人，其他三位导演都是非法国籍导演，一种他者的目光如何形成“法国人印象”？
没有找到更多的资源，只从一部和另一部入手，一部就是德国导演赫尔佐格的短片，他者的赫尔佐格对法国人的印象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关于法国葡萄酒的：两名小酒商面对镜头，在酒窖里介绍面前的葡萄酒——酒是1970年的拉图尔庄园葡萄酒，窖藏了18年，据称是“法国最好的葡萄酒”。当葡萄酒打开，酒商闻酒，倒酒，喝酒，然后发出了“绝妙快乐的事”的感慨，这种感受转变为文字便是：“你不再是你，甚至不再是人类，而成为了酒神巴克斯之子。”这就是1970年拉图尔庄园葡萄酒独特的魅力，而在介绍这款葡萄酒的同时，他们还绘声绘色描述了用最佳羊腿来配餐的情景，“这完全表达了法国气质的复杂性。”
赫尔佐格对于法国人的印象的第二部分是：高卢人。在一场球类比赛中，法国人在场上拼搏，在激烈的对抗中，很多人受伤，在绑上绷带之后，继续上场比赛，在不断地摔倒，不断地受伤，不断地品尝痛苦中，他们依然发出了“永不放弃”的口号，而最终他们输了比赛，也不是把自己看成是失败者，在面对镜头的提问“法国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的时候，球员的回答是：“那是心中温暖的存在。”而另一个球员则说：“生活是美好的。”也许这就是一种国家精神，不服输，永不言弃，在艰辛中体会痛并快乐的感觉，而这种精神似乎也和葡萄酒部分形成了呼应，表达了法国气质的复杂性。
| 导演: 沃纳·赫尔佐格、大卫·林奇、安杰依·瓦依达、路易吉·科门奇尼、让-吕克·戈达尔 |
无疑，赫尔佐格作为他者，对“法国人的精神”之命题的解读更多在精神意义上，或者更多在宏大主题上，而他拍摄的手法也是写实的，是具象的呈现，是中规中矩地讲述，可以说，这是一种对法国文化、法国精神的再现。但是身为法国人的戈达尔对“法国人的印象”阐述中，走的是和赫尔佐格完全不同的风格，他似乎在讲述一个和现实无关的故事：一个别墅里，有人正在演奏小提琴；草坪上停着一辆梅赛德斯，从别墅里走出来的是德国军官和他们的妇人，他们将小猪抱上车，将纳粹国旗卷起来装上车，将留声机也放在车上；或者还有在树林里被德国士兵押着的平民……小提琴手、德国军官和法国平民构成了三个群体，但是三个群体并不是在同一时间维度里：小提琴手和身边的“来访者”，无论是在别墅台阶前，还是在河边，在树林里，都顾自己演奏着，站立着，沉思着，他们和德国军官、平民没有交错。
同一场景中的不同时间，不同时间中的不同人物，戈达尔似乎要在历史和现实中建立某种关系，通过画外音介绍的时间背景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关于小提琴演奏者和来访者的：40多年前来访者还没有出生，后来他的父亲也没有告诉孩子发生了什么。历史被搁置起来了，这是历史造成的空白，而这次来访仿佛是重新寻找历史，而这个历史就是德国军官和平民演绎的时间维度：时间是战争结束前，地点是上萨瓦省，德国军官将要带着夫人和物品离开这里，但是在他们离开之前还要完成一件事，那就是将三个平民枪决。于是，平民走进了树林，于是军官拿出了枪，于是暴力和死亡发生。而这段历史的重现在时间的错位中变成了对来访者和小提琴手来说的记忆，“孩子只记得音乐和死亡。”在死亡被展开的历史中，他们的身份也被揭露：小提琴手是将被枪决的囚犯的儿子——囚犯是谁？他就是33岁的法国哲学家瓦伦丁·费尔德曼，他也是《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法文译者，1942年7月27日，他在一声枪响中被枪决。
没有交错的时间，在同一场景中完成了在场的命名，无论是来访者还是小提琴手，他们都走进了历史，音乐和死亡成为他们代表的法国人的印象，而在戈达尔表现主义的镜头下，历史被述说，“法国人的印象”也变成了法国人的集体记忆。
《法国人印象》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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