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2-23 地下室
地下室其实是地下停车场,唯一的进口和出口将地上和地下分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当那张卡片被读出,当那根杆子被抬起,世界以一种缓慢的方式进入另一种状态,这里是有灯的黑暗,这里是有序的规则,这里也是有无数个端口的迷宫——它似乎只属于车的世界,按部就班却又空空荡荡。
黑黄相间的斑马纹、蓝色的方向指示牌、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那么密集而醒目地组成了地下室的方向序列,它们是静态的,却也是重复的,它们指挥着停驻在这里的每一辆车。地下室其实是宽广的,有着极强的纵深感,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而在这空间里,那一排排被隔开的停车位却又是独立而唯一的,仿佛是密集的症候,一小块一小块,用相同的方式组成一个个自我的世界,车号、车位对应着,不容许篡改,似乎每一辆被标注的车才是这个小小的长方形世界的主人。
这个世界是静寂的,没有吵闹,没有喧哗,这个世界也允许着某种黑暗的存在,灯当然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亮着,但是只有在灯光下才能衬托出它的黑暗,这里没有白天黑夜,没有阴晴雨雪,它以一种固定的状态存在着,所以每一个地下世界都是一种人工的设定,人工开挖,人工建造,人工设计,而目的就是为了延伸那存在却逼仄的地上世界,外部的那一片田地已经变得越来越拥挤,越来越有限,越来越被瓜分,只有当车从抬起的杆子处驶入,当车以缓慢而自由的方式进入静寂和亮灯的地下室,停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才会让人有一种存在的延伸感。
延伸,有时候是背离,是逃避。所以不管是灯光衬托的黑暗,还是每辆车保持的秩序,似乎都不是地下室最大的象征意义。从入口到出口,从车上到车下,只有经过地下室的人才能有一种进入另一个世界的直观感受,它是储存车辆的地方,却总是发挥即插即用的功能,甚至它也是虚拟的。通向地上世界的进口和出口,对于车辆来说只有一个,但是对于人来说,却并不是唯一的。很多的进口,很多的出口,电梯、楼梯,还有自行车专用坡道,都组成了这个地下世界的每一个端口,所以这无数的端口组成了一个迷宫样的世界,纵横交错,似乎没有阻碍,完全相通相连。你可以从电梯口进入地下室,也可以从楼梯口逃离地下室,或者从应急防空的通道进入地上世界,一堵堵墙,一扇扇门,都以迷宫的方式展现无数种可能,而那墙从来不会是最后一堵墙,那门也并非是唯一的门,进入和出去的方式不断被改变,世界也在这不断改变中一次次被重置。
所以,地下世界总是存在着无数种可能,它甚至改变了阴暗、潮湿、压抑的某种属性,而变得趣味无穷,而在这个只有车辆存在的地方,一个活动的人甚至会有肆无忌惮的快感,那些秩序,那些规则似乎只属于各种车辆,而对于从车上下来的人来说,则完全是自由的,完全在迷宫的行走中经历各种可能,感受各种变化。一眼望不到底,透着某种神秘,而在明明灭灭的通道里行走,会有一种孤独的不安,这种不安却紧紧抓住你,让你不断地回归的自身,回归到自身存在的意义里。所以,行走在迷宫里,就如阅读一部完全开放的小说,文本提供了无数个进出的端口,无数种阐述的可能,而只有在这个开放的世界里,才能拥有地上世界不具备的存在感,才能摆脱地上世界的种种喧闹、拥挤和规则。
小说是这样写的:“他站在黑暗的房间里,心里犹豫不决,权衡他是否应该这样做。后来,他动手了,伸手抓起了棒球。”那棒球被掷出的一刻,我便看见了无数个“奔跑吧,兄弟”,向着各自的进口出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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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个进口和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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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标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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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延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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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并不是这里的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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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永远是相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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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天将雄师》:巴别塔的混乱